第二卷:誰待我傾盡天下 第四十八章:青鋒遁入哪座淵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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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夜似著華服起舞的女子,天地更換新一層幽豔的麵容,一寸寸絳紅褪去,披上了晚妝。
南墓山一片夜暮蒼茫,從幽冥界出來的鳳傾泠與慕奈蘭路徑此地,雙雙停下了腳步。
“本少去去就回,到時去找你。”慕奈蘭放開牽著她的手,獨自上了山道,鳳傾泠的視線一直跟著他的背影,冷不防出聲:“你要去亂花山莊問他寒嵐島藏著誰?為何不問我?”
慕奈蘭停步並未轉身,更不說話,鳳傾泠也不走近,隔著十多步的距離抬頭看著他,半晌後歎了一口氣,“你不用事事考慮我的感受,也不用擔心我夾在中間是否為難,隻要問我就能知道答案,為何從不向我開口?”
慕奈蘭無言以對,雖然鳳傾泠心明如鏡,但他卻不願因此逼她選擇,習寒弋是她的師父,養育了她十多年,對今世的她而言是何等意義他怎會不明白?
“你為什麼那麼肯定我無法承受?是七百年前鳳想兮的強勢在你心裏太過深刻?還是今生我鳳傾泠很懦弱?”鳳傾泠麵無表情,慕奈蘭轉身看她,神情複雜朦朧不清,想說什麼卻又把話咽了下去,鳳傾泠直直盯著他,忽然覺得自己很可笑,什麼前世今生?對慕奈蘭而言由始至終就沒有鳳傾泠這個人,她緩緩吸了一口氣,平靜道:“那日扶挽音在寒嵐島看見的是……亂花山莊的若成風,幻成雨。”
慕奈蘭猛的一驚,若成風幻成雨?這是怎麼回事?
他現在的表情和想法肯定和自己今早聽到時一模一樣,鳳傾泠不可置否,“今早我和扶挽音碰麵時得知的,至於那兩人為何會出現在寒嵐島,我已經沒機會回去問清楚了。”如今的寒嵐島就像一座巨大的謎宮,她從小生長於那,卻是至今才發現那裏的人和那裏的事她陌生到一無所知,習寒弋的來曆,寒嵐島水下行宮的男子,無處不在的機關,以及藏著的若成風幻成雨,她統統不了解,這種無知而懵懂的感覺很不好,像被玩弄了似的。
慕奈蘭原地不動,看樣子像是在沉思,然而鳳傾泠剛動一步他便察覺到,“鳳娘子。”
“是我不好,不該說那些話,我知道你不希望我介入和寒嵐島有關的任何事,不想看我受傷,但她是我師父,是我的親人,我不希望自己一無所知的活著,盡管也許我今生很短暫。”破封後,能記得這世上曾有我鳳傾泠的隻會有習寒弋一人,於我於她而言,隻是兩個人的事,與他人無關。
入夜,亂花山莊,殘音樓亮如白晝的光澤毫無懸念奪走了月華的風采,精雕細琢的玉壁在靜冷的薄夜下如沐浴了滄青湖水那般,揮濺著溫潤如昔的通透薄光,雍容出塵。
玉樓上,扶挽音倚靠在玉欄旁,墨衣修飾出修長的身姿,華帶束腰,青絲流瀉,僅僅隻是一個背影便足夠惹人浮想聯翩,高雅入畫,他眼含笑意望著五步外的末雪空,白衣勝雪,韻若冰霜,如此妖冶的碧眸碧發卻未替此人增添哪怕一絲風情,然而愈發清冽冷酷。
末雪空的臉色日益蒼白,如今的他就像一隻被颶風酷吹整夜的燭火,搖搖欲滅而頑強不息,縱然明知最後逃不過燃燒殆盡的結局,他卻甘為清風錯,毅然化身燭火。
“你對她說了什麼?”彼此相看無言了好一會,自問耐心不錯的末雪空不得不在此人麵前自愧不如,他有足夠的耐心和他對視,但他忍受不了被這人笑眯眯盯著看半天。
他言語冷淡,絕無親近之意,甚至還有毫不掩飾的排斥,扶挽音並不介意,收回目光投入浩瀚無垠的夜空,神色淡雅,墨眸半垂,淡定的仿若旁邊沒人。
末雪空捉摸不透他的心思,但也好話不說第二遍,便這麼倔強的沉默著,誇大的袍子被風鑽進,填的鼓鼓的,似要將他纖細的腰肢折斷,又像是要努力填滿他瘦弱的身體。
天暗欲低,風起不斷,扶挽音輕歎了一口氣,無奈道:“待三師妹醒來大師兄問她吧,她若願意說自然不會瞞著,時辰不早,大師兄不妨直入主題?”
他這種你在浪費時間的表情和語氣令末雪空有些不滿,立時便拿碧眸瞪著他,這張玉顏華美而沉靜,高雅而清麗,受盡世人愛戴,是何等的高不可仰,但這雙漆黑的眸子承載了太多旁人無法看懂的深奧,好比一張向黑夜裏鋪開的巨大天網,網住一切漆暗的色彩,凝聚成毫無光亮且陰涼的地獄。
隻要你看上一眼,便再無法從裏麵逃脫出來,認栽的末雪空對上他也隻得束手無策,唯有盡量不去看他,好讓自己保持住不衝動,他問:“寒嵐島藏了誰?”雖然那天隻來得及打開一條裂縫,但足夠令扶挽音洞悉其中謎團,這點他很有信心。
此刻玉茫山的景色已入眠,周圍靜的隻有兩人的對話聲,欲回答的扶挽音被一把慵懶柔媚的聲音搶了先機,“藏了你們這倆看門的。”
話音未落,紫光驚現夜空,風光旖旎了整座莊園,而後獨獨進了殘音樓,很是欠虐的繞著豐神俊朗的扶公子轉了半圈,而後化作一位風姿妖嬈,容若百花的公子,以撩人的姿勢橫臥在玉欄上,被風散開的紫發如一段深刻在人心底的回憶,纏綿而豔麗。
扶挽音徐徐望了他一眼,以眼神傳遞:禍水。
末雪空無視禍水,滿臉寫著震驚,心裏一陣搜索該以什麼方式來表達現在的心情,最後也隻說出四個字:“此話當真?”
“絕無虛言,起碼本少沒騙你,但就不知道方才你的好二師弟是不是也預備和本少一樣誠實。”禍水悠哉的翹著兩條長腿搶答,罷了直起柔弱無骨的身子朝扶挽音拋了個媚眼,“墨狐狸,本少思念你了。”
“多謝十一少記掛。”被思念了的扶挽音鎮定自若,頷首以表謝意。
兩人眉來眼去,換做平時末雪空不吐個血也冷個臉,今天卻無動於衷,滿腦子都填滿了死而複生的若成風幻成雨,他本以為藏在寒嵐島的會是師傅,萬萬料不到會是他們。
他們倆為何會死而複生?為何藏匿寒嵐島?他們與遠離三界六道的習寒弋有何關係?
這幾乎成了幾人一致的疑惑,因為對方身在寒嵐島,因緣巧合他們進了第一次,天賜良機闖了第二次,現在習寒弋全力戒備,他們絕無第三次幸運的機會。
慕奈蘭一雙桃花眼在兩人身上瞅來瞅去,饒有興趣的觀賞著這種挫敗的神情,不管寒嵐島上藏了誰對他而言都構不成直接的威脅,何況藏的還是亂花山莊的若成風幻成雨,若是不挖苦兩句他都覺得對不起自己,“瞧瞧你們這個人間神道,三界正道喲,麵子還真大,連人家遠離三界六道的都能扯上關係,本少很好奇你們師傅是何方妖孽。”
這種由諷刺直接轉成人身攻擊的言論很有效果的得到了末雪空淩厲眼神的賞賜,這不要緊,我們紫狐狸何等英雄豪傑,被看幾眼又怎麼?慕奈蘭挑了挑眉,萬分不怕死的去摸末雪空的手,後者怎肯順從?
兩人原地不動以手腕過了數招,最終以法力日日流失的末雪空敗陣歸終,紫狐狸十分滿意的扣住他的手腕,雖然對方很不情願,但還是被抓的死死的。
莫看這妖孽渾身軟綿綿,一把能抓的你骨頭錯位。
“末雪空,你吃了什麼好東西?”發現人家身體沒有預想中的虛弱,慕奈蘭皮笑肉不笑的眯了眯眼。
末雪空隻覺手腕快被捏碎了,當即狠狠抽出來,一看,五個指印。更加沒好臉色了。
瞧你這是什麼態度?慕奈蘭朝上翻了個白眼,看扶挽音的眼神跟看吃裏扒外的小人沒兩樣,“墨狐狸,給你大師兄吃什麼好東西了?不如也送本少一份?”依末雪空的體質而論,顯然服用了曠世其珍,而墨狐狸公子殘音樓裏不知道藏了多少寶貝。
扶挽音微微俯身以玉扇挑起他的下顎,頗像調戲官家少男,聲音輕而有力,“十一少晚間來此,所為何事?”
“事是肯定有事,不過本少有幾個疑問,非你答不可。”慕奈蘭順勢對他吐了一口氣,妖嬈一笑像足了存心勾引人。
在藍玲瓏的聖光之下,末雪空想忽略那兩人曖昧的姿勢都難,他自覺三人的氣質與立場格格不入,但他眼裏的慕奈蘭與扶挽音卻給了他一瞬間的融洽,也僅是一瞬間。
扶挽音收回玉扇示意他開口,慕奈蘭揉了揉下顎,唇畔漾開絲絲狡黠,“若成風幻成雨究竟什麼來曆?”
“如若在下沒記錯,這個問題十一少早前問過,在下也已答過。”扶挽音笑意盈盈瞟了眼末雪空,一貫幽深的眸子愈發探不見底,慕奈蘭也瞅了末雪空一眼,懶洋洋說:“本少當然知道你回答過了,同門這麼久,你師父介紹他們的時候也是如此直言不諱的表示這兩人是從天而降的?是天界的上仙?是特地請旨下凡來給咱們看家門的?”
看家門的!此等風華絕代的亂花山莊守護者到了這狐狸嘴裏竟然隻是一文不值的看家門的,末雪空麵門冷汗直下,他不是扶挽音,不能從容的接受慕奈蘭的言行作風,但也不便因此而斤斤計較。
忍!末雪空繼續視若無睹。
“這個問題在下與十一少一樣,也很想了解。”扶挽音笑臉怡然,慕奈蘭滔滔不絕:“一莊齊聚妖皇魔君還有……天界的玲瓏石守護者,你師父真是好本事,不知此番將從天而降的若成風幻成雨送去寒嵐島有何企圖?哦對了,墨雲瑕不是還沒破封麼?需要本少幫你調查調查麼?說不定身份比你大師兄和四師弟都光彩哦。”
扶挽音接著瞟了眼臉色鐵青的末雪空,頷首道:“不勞十一少費心。”
“嗯。”慕奈蘭裝模作樣點了點頭,“聽說你師父在引洛穀裏藏了不少秘密,現在你三師妹算半個殘廢,不如你領本少進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