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誰待我傾盡天下  第三十九章:乍然陌路步步殤 二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43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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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不及了,在下已推算過,今日食時乃六道之中修劍道的祭劍之日,會有千把上古寶劍開封,屆時三界六道會出現短暫的異象,不受輪回的寒嵐島則可幸免,但入口必定會因此而大開,我們可以趁著這個時機進入水下通道,若當真是通往寒嵐島,那這個過程就不會出現任何反常,相反……”扶挽音及時拉住她的手腕,慕奈蘭與言水宮早前必定也推算到今日,這片刻會出現的異象他還未曾見識過,但活了幾千年的慕奈蘭與言水宮肯定知道會發生什麼,屆時魔界玄子若因此找到殘音樓內的影碎詩,他豈非得不償失?自然是要早作籌謀,一舉多得。
     “相反若這個通道裏起了反常,那就是通往另外一個方向,但無論通往何處都是你所想到的地方。”鳳傾泠接著他的話往下講,扶挽音要找亂花莊主,玄汶城水下通往的那個石島上沒有任何人,那唯一剩下的另一條通道必定就是亂花莊主所在之地,若此道當真通往寒蘭島,島中隻有習寒弋與那沉睡的男子,並無旁人,更無亂花莊主,這又要作何解釋?
     “準備好了嗎?”扶挽音並不介意她言語中的敵意,拉著她的手卻未鬆開。
     “你不必如此防著他,寒嵐島根本沒有你要找的人,方才你若不設計他此刻我也不必左右為難。”鳳傾泠緊蹙眉目神情冷然,這是唯一可以回去的機會,錯過了可能不再有,隻要回到寒嵐島就有機會解開前世身份的謎團,也有機會查到師父命自己找玲瓏石的真正目的,這種誘惑對因前世身份而耿耿於懷的她而言具備了極致的殺傷力,但她卻不能否認此刻自己心中的猶豫,如若一時半會回不來該怎麼辦?寒嵐島與世隔絕,慕奈蘭到時會否四處找自己?又會不會弄的一身傷?
     她依稀記得上次慕奈蘭被石頭砸到頭破血流,每次想起都感到後怕,心疼。
     “時辰到了。”
     她愈是猶豫時間愈是不給她考慮的機會,隻見高空突然閃過一道雷電,而後天色急速下轉變的陰沉不已,江水也伴著陣陣獅吼聲拍打上岸,不出片刻,蒼穹之中就盛滿了密密麻麻的碎光,不似法光,不似電閃之光,若說是刀光卻又與望舒劍之光不同,那光芒橫豎在白雲之上,縱橫成千萬道,煞是觸目驚心。
     “那就是祭劍陣嗎?好強的殺氣!”風聲愈刮愈烈,猶如鬼哭狼嚎,鳳傾泠暗運內力相抗,忽見天邊某處有赤紅色光芒乍亮,堪比曼珠沙華妖冶,她知那是幽冥界朱砂隱,看方向是魔界,不由暗道糟糕,必是慕奈蘭與魔界玄子起衝突了。
     這一刻她腦中的桃花眼與歸家的念想猛然衝擊,霸道的占據了全部的思緒,或許是第一次相逢,或許是浮華轉空的前一世,那人的一顰一笑就早已取代了萬千風景,在她心裏深深紮了根。阻攔了她盼望已久的歸鄉路。
     “寒嵐島內機關重重,並無你要找的人,不如作罷。”混亂之中,鳳傾泠抽出被扶挽音握住的手,揚袖一揮騰空而起,颶風在其周身劇烈旋轉,發出驚心動魄的嘶吼聲。
     眼看著她即將消失在眼前,扶挽音忽然飛身往上一把拉住她,在她猝不及防的情況下拉著她跳下了玄汶城湖底。
     在落水的一刹那,鳳傾泠瞪大的銀眸裏盛滿了驚訝,甚至帶了些許憤怒,卻在水花四濺時徹底與外隔絕。
     水下的漩渦迫使兩人緊緊摟著對方,任這股水力將他們推到水底深處,直到發現水草瘋長間的一個淡藍色洞眼,光芒仿若遺落人間的千斛明珠,清輝無限,扶挽音見此率先踏了進去,手臂一用力,心不甘情不願的鳳傾泠就被他拉了進去。
     當藍玲瓏的最後一縷聖光消失後,玄汶城水底刹那恢複了平靜。
     此刻修劍道正在祭劍,三界六道的異象也理應持續中,可通道裏卻無異常,扶挽音不免暗喜,看來前方通往的必然就是神秘的寒嵐島。
     “鳳姑娘是否擔心十一少?”更該被擔心的其實是魔界玄子,從剛才起就被她瞪了好一會的扶挽音不見半點怒意,額前藍玲瓏悠悠灑亮前方陰暗的通道。
     當初是自己要跟來的,再生氣也不能怪人家,鳳傾泠無奈隻得跟著他繼續走,“寒嵐島布了許多機關,一切小心。”
     “鳳姑娘以往是否到過寒嵐島?”聽她話裏的意思似乎對寒嵐島很熟。
     鳳傾泠聞言也未回答,再一次重複了在玄汶城裏說過的話,滿是篤定,“寒嵐島並無亂花莊主,此去恐讓你失望。”
     她明擺著不願回答,卻偏又透露了更多,扶挽音自然不再問,卻不免想起她當初說過家居水中央,莫非……
     兩人一路無言走了約莫兩個時辰,直到扶挽音懷疑這條道路是永無止盡時,前方淅淅水聲赫然響在耳旁。
     “到了。”鳳傾泠往前疾走數步,迎接她的赫然是廣闊無垠的大海與籠罩在層層山嵐中央的寒嵐島,感受到伴著桃香的清新空氣撲麵而來,她揚起了久違的笑臉。
     扶挽音跟在她身後走了出來,藍玲瓏一瞬灑遍深海,島中清光也迫不及待的照耀著站在暗道盡頭的兩人身上,他們處於半空之中,薄霧緊緊纏繞在身旁,使得他們仙風道骨,不似凡人。
     寒嵐島立於海水中央,因著氤氳不散的大霧,隻隱約可見碧綠與桃紅淺淺交織出另一方讓人難以想象的神秘空間,海水透著淺藍色薄光,是能一望到底的清澈,粼粼水波來回蕩漾,點點碎芒好比人間的晚空,萬星閃爍,懸於高空,曼妙無窮。
     這裏的空氣不被任何汙染,有著令人忘記所有煩惱的魔力,仿若由內而外被洗淨,扶挽音欣賞著眼前這一切,訝異之餘好不吝嗇的讚賞,“天之蒼蒼,水之一湄,如穹宮闕,勝卻人間無數,寒嵐島,名副其實,在下何其有幸到此更賽仙境之島。”
     鳳傾泠仿若未聽,滿心盛滿太多情感,有驚喜,有安定,有迷惑,有激動,還有一絲恐慌,終於從那紛亂的紅塵之中歸來闊別一年之久的故鄉,卻不知此番是歸途的終結,還是旅途的開始。
     “走。”
     還在欣賞美景的扶挽音被鳳傾泠一把牽住,帶著飛身掠往大霧處,她不想再多等片刻。多到糾結她每一夜無法安眠的疑惑不斷在推動她尋找真相。
     隻不過片刻之間,空中一白一黑的身影就隱入了霧中,帶著清風的暖香,海水的清涼,寒嵐島的仙氣,往霧深處翩躚而去。
     墨藍色花海盡頭處,水波粼粼蕩漾開,一身淡藍色薄衫的絕色女子從水下飛身而上,其眸冷如月,唇紅似火,雲髻中的古玉簪仿佛是沉在海底深處的玉石,她從水下一躍而起,腰束霞羅花紋似沾雲霧,廣袖拂過處墨藍花海滿株齊開。
     她便是寒嵐島的主人,外界傳揚了上千年的最美女子,習寒弋。
     她踏花而上飛往玄色石屋,寒嵐島遠離三界六道,不入輪回,自開天辟地以來從未有人來過,今日竟然出現了異常,當即揮袖於空,法光幻境處出現了綠茵濃濃盎然春色的林子,筆直的山道鋪滿了花瓣,點點碎紅展成一片粉豔,原本仍是與世無爭的安靜,卻出現了兩個不速之客,那女子生的銀瞳華容,白衣出塵純淨,清冷入骨,而她身旁同樣站著一位俊美的男子,其淺笑在顏,素手玩轉著一把玉扇,額前藍玲瓏聖光直灑萬裏湛藍。
     如此清風明空下,他們不似凡塵人。
     “是他!”習寒弋盯著幻境裏的人猛吃了一驚,不知是為那人雍容的氣度還是自古從未有過的玉魄仙身,怔了許久連臉色都白了,忽然似是想起什麼趕忙掐指一算,不由又是一陣懊惱,卻不知惱的自己的大意還是他人的仔細,“我竟忽略了這件事,修劍道祭劍之日三界六道必出異相。”
     山道上的百裏桃林內,粉魅逞豔,骨格冰晶,雖然不入俗但並非美中極致,綻放在這寒嵐島中卻能渲染每個人的心神,就好比滄惘山中的滄青湖,有著令人歎為觀止的空靈。
     “本以為亂花山莊集天下美景於一地,今日到此寒嵐島,在下也不免拜服。”扶挽音敲著手中玉扇,眸底倒映著一片桃林,由衷讚賞偏似審查。
     “寒嵐島的靈氣縱是天界亦無法與之媲美,亂花山莊有的這裏沒有,這裏有的,同樣俗世凡塵也不可能擁有。”鳳傾泠仔細觀察四周,她一年沒回來,無法斷定這周圍的機關是不是更換過。
     扶挽音聞言淺笑開來,也許是跟著什麼樣的人時間長了多少會染些惡習,此刻的鳳傾泠頗有慕奈蘭的風範,又或許她本身就是這樣,他道:“這裏設了許多無形機關,走每一步都要多加小心,前方布了移花陣,我們隻需以輕功躍過即可,但切莫觸動桃枝,也不可讓身子高出樹身半寸。”
     他說的雲淡風輕,隨意至極,絲毫沒有觸動陣法將會受萬枝穿心之痛的恐懼,語氣從容到讓鳳傾泠足夠曲解為輕蔑,她挑釁道:“這世間萬物似乎沒有你無法掌控的,但你卻偏偏又沒有什麼想得到的,我一直不明白,你因何而存在?”
     “鳳姑娘是否還有其餘的疑問?不如一並道出,在下好一一回答。”扶挽音蹲下身以指尖輕拈了些泥土放在鼻尖下嗅了嗅,笑道:“寒嵐島中的靈氣確實如你所言,出乎人意料之外,相信這裏的一花一木或塵或土都能隨心所欲修煉成形。”
     “你即便回答了我,我也不知該如何分辨話中真假。”也許隻有慕奈蘭才知道他什麼時候是真什麼時候是假,但被那雙深邃的墨眸瞟一眼總會有種被看穿的錯覺,這樣的人太危險,不宜靠太近,鳳傾泠無聲告誡自己,揚袖一動輕身躍起,甚是熟練的飛過百裏桃林,白衣在花間似一場霧氣,眨眼便到了盡頭,扶挽音彈開落在衣襟上的花瓣,拂袖緊隨而去,眼底隱有不明笑意。
     過了桃林後兩人隔著五步的距離一前一後走上山道,前方樹林鬱鬱蔥蔥,遮蔽天光,看似並無玄機卻暗藏殺氣,鳳傾泠向他丟了挑釁一眼,扶挽音甚是不負期望,以玉扇指著前麵一顆矮樹,“稍後你五步前,三步後,一步右,淩空四翻落在有兩步距離的那棵矮樹的右方向六步中,那裏是機關的其中之一所在地,餘下的便交給在下。”
     話音落地,鳳傾泠煞是複雜的看了他一眼,卻未說什麼,都按照他說的去做,待站定後,隻見他輕盈的穿梭森林間,不見任何造勢卻自成威嚴,不消片刻他就破了陣,遙遙站在樹林盡頭,藍玲瓏聖光傲盡天地風采,令人無法挪動視線,雖然看不清他的臉聽不到他的聲音,卻仿佛有一股來自於他的溫度灼燒了她的視線,頃刻間躥進體內,沿著心脈融化開。
     一路上幾乎每走一步都需要思考如何破機關,鳳傾泠自然懂得怎麼打開,扶挽音卻總能令她出乎意料,好像從小生活在寒嵐島的其實是他一樣,熟悉程度與殘音樓無甚差別,甚至有些機關她還需回想以往是否走過,而他卻連考慮都不需要,不費吹灰之力破解一陣又一陣,帶她層層翻越,重重踏過。
     “想必寒嵐島也從無人到過,島主原可不必如此煞費苦心,不知防的哪一位,可見謹慎。”扶挽音怡然自得走在山道上,片葉也不沾身,而對於他的話裏有話鳳傾泠不僅沒刻意回避,反倒十分坦誠,不乏譏諷,“寒嵐島自開天辟地從未有人來過,扶公子做了普天第一人,可見這些機關防的正是你,隻可惜這番苦心到頭來還是白費了,於你而言根本不值一提。”你以為防的亂花莊主?寒嵐島壓根沒有這號人,防的可不正是突然就闖進來的你麼?
     “怎會不值一提?眼前這一陣在下也不知如何過,從未見過有這種假象的機關,水非水,天非天。”扶挽音停下腳步眼含笑意,也不在意她的諷刺,知專心觀察攔在前麵的水流,好像從天上倒下來一樣。
     看來是師傅知道自己回來了,這裏以往是她經常修行之地,並不曾有機關,而這個陣法實際是她當年閑著沒事製成的,自然了如指掌,鳳傾泠暗暗掃了眼四周,仔細留意了他說的話,是不知如何過,而非不能過,且語氣聽來是一貫的從容淡定,不見一絲慌亂,看來也困不了他多久。
     “不知鳳姑娘有何高見?”扶挽音伸手接了一捧水打量,卻並未走動一步,似知這一步進去必定啟動機關,鳳傾泠跟在他身旁微不可覺的動了一步,看似不小心實則十分有章法,她一動陣法立即被啟動。
     “不好!”
     “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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