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鄉卷 彼岸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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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從山的背後飄散過來,一地的金色把塔拉底染得仿佛童話故事中的小村莊一樣,充滿了神秘與溫馨。
多年後,每當想起塔拉底,眼前出現的總是這樣一幅畫卷——寧靜的山穀,清幽幽的小溪,緩緩升起的炊煙,還有隱在藍色晨霧中的群山。
我在中國地圖上找不到塔拉底,我在互聯網上也搜不到塔拉底,它已經被夷為平地,但卻永遠存活在我的記憶中,盡管已經離開了十五年,依舊鮮豔明亮仿佛昨天剛剛離開。
塔拉底的早晨是從母親的廚房飄出的香味兒開始的,有煮粥的濃濃米香,或是煮醪糟的醇醇酒香,伴隨著一陣陣蒸汽的熱浪,飄到我們幾個兄弟姊妹枕邊,有時候還夾雜著母親亮亮的一聲:“起床了!”,於是我們就再也躺不住了,有誰會喊一嗓子:“一、二、三,起!”,四個人便爭先恐後地穿好衣服,洗漱去了。母親的溫暖一直會持續整個早晨,即使是在凜冽的寒冬,我們也會因為吃了熱熱的早餐,而不會覺得寒冷。
傍晚的塔拉底,夕陽依依地離去,天色慢慢變暗,所有的景物都變得模糊不清,家家戶戶都亮起了昏黃的燈光。那樣的時刻,母親總是在燈下用她的腳踏紡車,撚著羊毛線,不用懷疑線的純度,它肯定是百分百純羊毛的,我們身上穿的所有的毛衣毛褲毛襪,就是這樣在一個又一個晚上,在我家昏黃的燈光下,由母親親手撚出,然後再一針針織就的。我們就這樣被母親的愛包圍著,暖了一冬又一冬,直到我們長大成人,直到我們遠離我們的故鄉——塔拉底,直到我們遠離母親,這溫暖依舊跟隨我們的左右。
塔拉底的春天來的總是比外麵的世界遲一些,五月我和朋友們可以一起去杏子溝,那是一個峽穀,穀底以及兩麵的山坡上都長滿了野生的杏樹,這些杏樹是怎樣生長起來的早已無從考究,我們這些後來這隻是盡情享受它的綠蔭,享受它滿樹滿枝的芬芳絢爛。躺在流水邊,杏樹下,看陽光把斑駁的影子投進來,看一朵或幾朵棉花斯的雲團慢悠悠地從遠處飄來,又懶洋洋地飄向遠方,是多麼愜意的事啊。那時刻,年少的我們會忘了失戀的煩惱,也會把高考的壓力都拋到九霄雲外。為此我常常會感謝這片杏樹林,它是我們少年時代的樂土。二十年後當我們同學聚會的時候,大家一致都盼望——能夠找個機會,約一大幫同學,開車去一回杏子溝。那個地方,比起任何一個名勝風景地,都更讓我們向往、懷戀。
在一次又一次企圖放下筆的時候,塔拉底的陽光會影子一樣浮現在眼前,它從山的背後飄來,它從生命的彼岸飄來,而母親總是那個駕船從彼岸駛向我的人。她的船上載著我的哥哥、姐姐,他們向我微笑,他們用他們的微笑溫暖我,讓我重拾奮鬥的勇氣,重新找到想用筆傾訴心情的欲望。
在我整整三個月不曾動筆之後,塔拉底的陽光開始不停地出現在白天黑夜,它照耀著我,溫暖著我。這個清晨,我不再留戀床鋪,打開電腦,給我的哥哥發去了生日電子賀卡,然後在視頻裏和他聊些家常。他胖胖的樣子讓我覺得心裏很踏實,這比和任何一個網友聊天更讓我開心。
早晨的陽光從塔拉底一路趕來,照進了我的窗子,照亮了我陰鬱已久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