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鄉卷  塔拉底的雪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14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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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意越來越濃重了,我知道又一個冬天已悄然而至,可是我的眼前卻看不到那本該如期而至的皚皚白雪。這裏不是塔拉底,不是生我養我的故鄉。合上眼睛,我開始冥想著塔拉底的雪。嗬,我已經聽到了呼嘯而來的西北風,我已經看到了夾在風中的鵝毛般的雪片,我又回到了塔拉底。
    在故鄉低矮的土屋中,我看到窗外是一片混沌的灰白,有時能看到雪在狂舞,那灰色的是天空,白色的是雪片,這就是塔拉底暴風雪降臨時的情景。在漫長的風雪夜,我們會早早鑽進被窩裏,聽父親講一段《楊家將》或《紅霞傳奇》,每次父親講完一回就賣一個關子說
    :"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然後無論我們怎樣央求,都不再往下講了,於是我們就帶著好奇和幻想進入夢鄉。而對於窗外的暴風雪我們早已司空見慣,誰都不會有一絲恐懼,它的存在隻不過使我們的夢更加甜美。
    清晨,當第一縷陽光溫柔地拂摸我們的臉頰時,世界已經變了樣。"起床嘍!堆雪人啦!"我們叫喊著,忘記了寒冷,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拉開門。(為什麼不是推開門呢?因為門外的雪以堆了半人高,所以我們那裏的門都是朝裏開的。)哇!我們驚叫著,並開始用大大小小的鐵鍁鏟雪,等我們一個個雙手凍得通紅,臉蛋也凍得通紅時,額上卻已冒出了汗珠。雪終於被我們推到門前的水溝裏去了,它們堆在那裏象一座座小山,家家門前都有幾座這樣的小山。不過不用擔心它的歸屬,因為春天到來時是那麼溫柔,它會一點點融化這些冰冷的龐然大物,令它們變成小溪無聲無息地流走,直到有一天有誰驚呼:"看哪!雪化光了,一點兒都不見了。"
    雪山被堆好之後,孩子們是不肯就此罷手的,堆雪人、滾雪球、打雪仗忙得不亦樂乎。總之,暴風雪後的早晨是孩子們的節日,到處都能聽到孩子們的歡笑聲、尖叫聲、吵鬧聲,使得這片寧靜的山溝充滿了無限的生機。多年之後回想起這一場景,仍會令我興奮不已。
    塔拉底的暴風雪並不多,一個冬天也不過四五回,多數的時候雪是寧靜無聲的。它以芭蕾般輕盈的舞姿,旋轉著、輕飄著灑落地麵,將一切有關於冬的嘯殺、蒼涼、荒蕪都掩蓋了,蓋得仔仔細細不留一點兒痕跡。當太陽升起的時候,我眼中的塔拉底已是一個純淨得象童話一般的世界,令我總是猜疑在某一大片白雪之下,藏著林中小仙人變的鮮紅晶亮的草莓。這樣的時刻,我不再吵鬧,一個人靜靜地走到山坡上,希望自己能夠融進雪中。周圍安靜得象在太空中,我們的屋子一排排立在那兒,顯得整齊幹淨,看不出一點兒破舊的痕跡,我想化做一塊兒石頭永遠地留在山坡上。此刻,天藍得海水一般,我想人間美景的極至不過如此了。
    多數人都欣賞陽光下的雪,而星空下的雪另有一番韻味。每天晨跑時會看見繁星滿天,一輪如水的月普照大地,天地間一片寧靜,我沿著學校的足球場一圈又一圈地跑,聽到的聲音除了自己的心跳就是腳下那"哢嚓哢嚓"的踏雪聲,那聲音清脆而有質感,讓我覺得每一步都踩得那麼踏實。這時我會忘記所有的煩惱,心變得空明,一種莫名的想遠離紅塵的念頭悄然而至,這是大自然給我的啟示麼?我不願停下腳步,想延續這個過程。抬頭有時會看到一顆或幾顆流星,在我還來不及許願時就已劃過天空,消失在茫茫宇宙中了。低頭看見積雪在月光下泛著藍色的光,那光絲綢一般潤滑,水晶一般晶瑩、剔透。我被月光、星光、雪光包圍著,浸潤在黎明前的寧靜裏,享受著孤獨,這裏時我的"忘憂島"。
    我在別的很多地方也看到過雪,總覺得不及塔拉底的雪那般令我心動,這也許是一種"除卻巫山不是雲"的感覺吧。在外漂泊多年,故鄉讓我最懷戀的依然是雪。如果有一天我在外麵迷失了自己,我會沿著來時的路歸去,去尋找我魂牽夢縈的塔拉底的雪,那是我心靈的家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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