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薩拉說，“我找你來，就是要問你這件事。”
    我靠進沙發裏，柔軟的紅色絨毛貼著頸間的皮膚，愜意而溫暖。
    艾薩拉單手抬起，埃提耶什法杖自動飛到她手中，耀瞳術施放，埃提耶什頂端的艾露恩之石發出璀璨的光芒，一道道打在我身後的牆上。我站起來轉身，牆上放映著一幕幕畫麵，是前世的故事：
    艾露恩遞給阿西法爾的魔蓮花，最後枯死在萬神殿上千的台階上；艾露恩站在遠處，看著薩格拉斯緊緊擁著阿西法爾；阿西法爾雙眼血紅，舉起手中的劍砍向麵帶驚恐的女子，艾露恩橫裏冒出來，用背脊擋住那致命的一刀，埃辛諾斯戰刃上，血光湛湛……；阿西法爾魔性大發，艾露恩用光係魔法劃過手腕，血液一滴滴落進阿西法爾蒼白的唇中；艾露恩……阿西法爾……
    艾薩拉瞳孔中銀色的光芒淡去，牆壁恢複玉白，我默默為艾露恩歎息。
    “她很愛阿西法爾。”我對艾薩拉說。言外之意就是人家不愛你，你想都別想了。
    艾薩拉眼瞳恢複翠綠，整張臉就似沒有表情的雕塑般，“這是我曾經用耀瞳看到的過去，昨晚音兒走了後，我再次使用耀瞳，而這次我看見了她的死亡。”
    我心裏咯噔一下。對啊！怎麼一直忘了這回事！艾露恩那是誰啊，是女神啊！她怎麼可能莫名其妙地就神格和神體分別轉世？轉世說明了啥？說明曾經的艾露恩，死掉了……
    艾薩拉擦去額頭滲出的汗水，再睜眼時眼瞳又泛起了銀白，埃提耶什光芒暴漲許多，艾露恩之石在杖頂劇烈抖動著，似乎就要掙脫出來。
    場景很熟悉，阿西法爾被兩把青色的巨刃穿透肩胛骨，釘在牆上，眼瞳漆黑，已經失了生氣。
    青色的戰刃流光溢彩，神聖的光芒在表麵浮動，阿西法爾的血液不停地被巨刃吸收，最後從阿西法爾的眉間，緩緩飄出一枚純黑的能量球體，球體似乎十分想掙脫開去向外飛，卻被埃辛諾斯身上華麗的光芒籠罩，一點點被拉向劍身。
    門外，薩格拉斯帶著大幫的神族趕到。
    黑色的能量球負隅頑抗許久，薩格拉斯每走近一步，抖動便愈加劇烈。埃辛諾斯光芒更甚，絲絲繞繞地包裹住能量球，終於，在薩格拉斯推開大門的瞬間，能量球被吸入了埃辛諾斯戰刃，頓時，劍身發出“嗡——”的悲鳴，刺耳又沉重，怔住了剛踏進門的每一位神祗。
    薩格拉斯有片刻的失神，隻一瞬，卻又恢複冷漠的麵容。
    埃辛諾斯兀自飛向薩格拉斯，阿西法爾的屍體失去支撐，無力地往下滑去，人群中白影一閃，艾露恩接住了阿西法爾的身體，恨恨抬頭，問，“你這樣，對得起他麼？”
    薩格拉斯不說話。
    艾露恩空靈的聲音在女王的寢宮中飄蕩開來，似乎泛起陣陣回音。她自嘲地笑了，緊緊抱住阿西法爾再沒有生氣的身體，眼淚洶湧流出，“他死了，你現在，可滿意了？滿意嗎？他那麼怕孤單的人，死的時候，身邊卻連一個人都沒有……”
    薩格拉斯依舊不說話。
    艾露恩冷笑地更厲害了，卻笑得像哭一般，“副君，你大概不知道吧？神格血祭出來的劍，必須是純神族血統，你把他逼到這一步，他甚至真的為了你祭劍……哈哈，副君，其實你什麼也沒能得到！”
    薩格拉斯瞳孔猛地放大，一瞬間閃到艾露恩身邊奪過阿西法爾的屍體，阿西法爾的手無力地下垂著。薩格拉斯皺著眉，明明沒什麼表情，卻好像承載了幾千幾萬年的悲痛。
    艾露恩緩緩站起身，單手一拂，手中赫然出現一柄法杖——埃提耶什。
    頂端淡黃色的晶石褶褶發光，艾露恩手握法杖，緩緩升空，她盯著阿西法爾的屍身開口，“這把劍，我為你血祭，以我月神之神格，換取魔族重生！”
    門口的神祗震驚地唏噓，有的人不敵越來越強烈的神聖光芒，抬手捂住了眼睛。
    埃辛諾斯月牙形的劍身貫穿艾露恩的身體，一瞬間全場安靜地近乎詭異，月神聖潔的光芒將整間黑色的屋子照耀地有如白晝，埃辛諾斯光華流轉，表麵不斷地黑白交替，最後“嗡——”地巨響，所有人都捂住耳朵，然而就是此刻，一團黑色的霧氣從劍身中爆出，飛速衝向遠處萬神殿。
    眾人再睜眼，月神的身體已經開始逐漸模糊，化作一星一點緩緩飄散，猶如夜空中的螢火蟲。
    畫麵戛然而止。
    我猛地轉頭看向艾薩拉，她眼中，是濃濃的沉痛。
    我問，“這是什麼意思？”
    “她死了，上古禁咒中，有一項，則是犧牲上位神祗的神格，以換取同一年裏所有魔族的重生。”艾薩拉平靜道。
    “神格……艾露恩剛剛……湮滅了自己的神格，換取阿西法爾的重生？！”這實在是一枚重量級的炸彈轟炸在我心上。如果……如果剛剛的那些都是真的，那麼說，阿西法爾根本就沒有死？而艾露恩已經再也不會存在了？神祗的神格一旦湮滅，便再沒有重生的可能……
    艾薩拉緊緊地握著埃提耶什，點頭。
    “那……那修音……是什麼？”
    “這正是我要問你的，音兒不是她的神格，卻擁有月神源力。”
    我把披風在身前裹緊，思維混亂，我對艾薩拉搖頭說，“我也不知道，我想起來的事情很有限，我現在很亂……”腦袋一陣陣的生疼，有什麼要磅礴地噴湧出，卻被卡住了一般，就似在沼澤掙紮的人，隻離岸邊差一點點，一點點就可以得救了，卻始終觸碰不到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