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8章 我們都曾有過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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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最能讓我停下腳步的,不是那些我曾熟知的麵孔,而是那些我不曾見到過的美麗風景。
葉煥坐在地鐵裏聽著音樂,他麵無表情的看著沒有聲音的電視畫麵,那個公益廣告像是一個針一樣刺進他的心裏。
雖然不曾經曆過什麼大風大雨的愛情,隻在小打小鬧中過著天不管地不顧的生活,但從小無父無母的葉煥仍覺得不好過。他的養父母並不是不好,而是每當葉煥問自己,“我從哪兒來”的時候總是會莫名其妙的嘲笑自己。
好像生活待他不公,所有該有的快樂都在失去父母的那年定格了,然後像家裏老舊的影碟機一樣,不斷卡殼,重複一句沒有意義的台詞,而這就是生活的全部意義。
葉煥呼了一口氣,總算到了。
今晚就是眾望所歸的音樂會了,雖然不是葉煥自己上台唱,但依舊有些興奮有些緊張,再怎麼說都是自己主辦的,那些應邀的歌手都說,煥哥,你不唱太可惜了,就算你不唱,起碼也得給兄弟們講兩句,做個開幕唄。
葉煥瞪他們一眼,當老子是什麼啊?說講就給你們講?我又不是新東方。
一個人好拒絕,一群人就不好拒絕了,就連葉煥一直欣賞甚至有點崇拜的幾個老江湖也說,葉煥,給我們做個開幕唄。
葉煥一咬牙一跺腳,得!
捏著手裏的小稿子葉煥眯著眼像個半仙兒一眼,掐著手指頭嘴裏碎碎念碎碎念。這小稿子是韓明給他寫的,不說是冠冕堂皇吧,也算是中規中矩的。但就算是這麼幾句簡單的歡迎大家之類的話,到了葉煥嘴裏都變成了失控的車,到處橫衝直撞。葉煥也是越背越鬧心,怎麼回事兒啊?你說這不是折磨人嗎?
於是神奇寶貝發出一聲嘶吼,在下一秒把演講稿撕得粉碎。
抬起頭,正在不高興的葉煥見到了那個恐怖故事裏的男人。
穀亦在這麼冷的天裏仍然穿的很騷包,一件格子襯衫,一件套頭毛衣,一件鹿皮內絨外套,黑色係為主的他係了一條寶藍色圍巾,帶了一個大狗皮帽子,悶騷到了極點。但就是這麼個穿法,也不能讓別人產生一點厭惡的情緒。他細長的眼,高挺的鼻子,性感的嘴唇,笑起來帶點邪氣的弧度,都讓躲在黑暗中的葉煥心動了,你說當初第一眼看到他他帶個眼鏡,斯斯文文像是前台接電話的小男生,現在看他,簡直是夜間的小惡魔,專門擄走葉煥這樣純情少男的心。
可就是這樣的穀亦,讓遠遠站著的葉煥不敢靠過去,他說不上是為什麼,隻覺得這腿邁不開。
“哎呦喂···”
邊上的小女孩腦袋上係著兩個大蝴蝶結,誇張的瞪起眼睛高聲問:“哥哥你怎麼了啊?”
葉煥誇張的齜牙咧嘴:“哥哥心髒不好。”
小女孩歪著腦袋留著兩行清澈的鼻涕,問:“那你怎麼捂腿呀?”
“···因為哥哥是外星人。”
小女孩想了一會兒,很正經地吸回鼻涕說:“我知道,你們最喜歡在爸爸下班前躲在媽媽衣櫃裏!”
太陽下山之前,音樂會終於開始。
葉煥人模人樣的走上台,麵對雷動的掌聲顯得有些羞澀,但依舊是流裏流氣的開口了。
“我不會說什麼話,就祝大家今晚吃好喝好,喝好吃好。”
說完鞠了一躬就準備下台了。
葉煥想起什麼,又轉身回台上,對著話筒哈了半天氣,觀眾跟他大眼瞪小眼,怎麼著?要開口唱歌?
葉煥沉默了半天終於開口說:“Eatgood,drinkgood,everybodyhigh。”
台下觀眾震驚了,紛紛表示很喜歡這個開場,簡短有力又露著國際範兒。
穀亦站在花房外邊看裏麵,裏麵的人或是沉思或是跟著音樂扭動,在他們臉上都能找到一種舒適的表情。而站在花房外邊的穀亦卻顯得有些格格不入,他不知道怎麼融入進去,雖然這個會場基本都是他布置的吧,可畢竟音樂這種東西他不懂,民謠這種東西他就更不懂了。轉過身要點煙的穀亦看到那張掛在牆上的海報,海報裏那群快樂的人麵對月光,坐在地上歌唱,彈奏。不知不覺的,穀亦停下了點煙的手勢。
“你是不是暗戀上誰了啊?”
穀亦回頭,一看,笑了。
“是又能怎麼樣?”
“是兄弟就給你介紹一個。”
“我可不是什麼人都要的。”
“你看這個怎麼樣?”
葉煥指著海報上的一個人問。
“這個混蛋怎麼跟你長得這麼像呢?”
葉煥也不生氣,掏出打火機給穀亦點煙,得意洋洋的說:“可不就是小爺我嗎?”
穀亦不屑,說:“咱們既然已經分手了,就沒什麼可說的了。”
葉煥不依不饒,“你既然能說咱們,那咱們還有點挽回的機會。”
穀亦挑挑性感的眉毛,不動聲色的點煙。他對葉煥有過那麼點兒喜歡,而這種喜歡多數源於好奇,他好奇葉煥這樣的人到底是怎麼會這麼沒心沒肺的,到底是真的不在乎還是神經大條到一點兒感覺都沒有。可事實證明他這樣的沒頭沒腦並沒有讓自己覺得有多麼的特別。就算有,也被葉煥出格的行為嚇跑了。
葉煥還想再說什麼的時候玻璃房裏的人群沸騰了,他扭頭看,嗬,周晉。
看到周晉的不光是站在玻璃房外的葉煥,還有在台下仰視的夏非。
他記得這個男人,那個被關在狹小空間裏拒絕糾纏的男人,那個出來之後希望他保守秘密,落落大方的男人。
而此時此刻他坐在舞台上兩腳垂在外邊兒,一晃一晃。他唱一首調侃的歌,顯得有些可憐和落魄,但這種可憐和落魄到他的身上都讓人覺得清新無比。他手腕上的鏈子在光芒下閃爍著,一閃一閃,把夏非的心推到嗓子眼。
而就在那時,周晉認出了他,他對他笑了一下,甚至調皮的眨了眨眼。那種清爽、調皮、帥氣,一下子讓夏非墜入情網了。他記得周晉彎彎的嘴角,把他的心勾得漏過一拍。夏非在別人的好奇目光下淪陷了,他覺得有些暈眩。他不信一見鍾情,但這是他與周晉第二次相見,這算不算,二見鍾情呢?
他沉浸在他的歌聲裏,他從不知道原來民謠也能這麼煽情,他原以為這種歌不過是發發牢騷,唱個香蕉芭拉,唱個芝麻綠豆的東西,但現在他發現,不論音樂是什麼類型,都可以一樣打動人。
周晉唱了兩首歌,禮貌的下台了。
觀眾們很給麵子的喊安可,周晉停下腳步轉身回來,大家以為他又來唱歌了,紛紛鼓掌,但周晉隻是搖搖手做了個抱歉的樣子。
下一秒,周晉站在舞台上衝著夏非伸出了手。
夏非愣住,人群的眼神又轉移到他這裏。他被這些灼熱的眼神烤焦了,但他又不明白周晉要幹什麼。
“上來啊,我們去喝兩杯。”
夏非停頓了兩秒,就像在那兩秒,什麼都不一樣了,空氣不再冷的刺激,身上的衣服不再厚重,他的身體像是騰空升起,在暖暖的氣流中翻滾,盤旋···
最終夏非伸出了手,被周晉拉到舞台上,那瞬間,玻璃房裏的夏非被燦爛的光芒圍繞著,玻璃房外的葉煥,卻被黑暗吞噬了美好的情緒。
音樂會一直在大家期待的眼神中演奏著音樂,不知過了這次之後,還有多少次這樣碰麵的機會。不知道這些聽眾到那時會在哪裏,又做著什麼樣的事,是否也會在一個閑適的下午想起這樣的一個夜晚。
“葉煥,來一個唄。”
台上的二禿子喊,他並不是真的禿子,隻是他總是戴一頂脫了毛的帽子,於是大家才這麼叫他。我們說回來,台上的二禿子叫他,有些葉煥的粉絲也喊,來一個唄偶像,來一個來一個!
葉煥此時的心情不知怎麼,有些低落。他不是討厭音樂,而是討厭唱一些不屬於自己的歌,那些商業化嚴重的東西讓葉煥覺得無聊,甚至有些惡心。
二禿子把自己的吉他卸下,遞到葉煥的手裏。
葉煥看著沸騰的人群,看著遠方凝視他的穀亦,看著遠去的夏非的背影,他突然就笑了,拿起吉他走到台上。
粉絲們都特別高興,一個勁兒地吹著口哨,男的吼女的叫,熱鬧非凡。
“我說過以後都不在公共場合唱歌的···
“但是今兒確實不是個非凡的日子,在這個唱片巨難買動的年代,在這個Happy女生,SB男生多的讓人想吐的年代,咱們的民謠生存空間很狹小。
“···從明年春天開始,我會做一個獨立的廠牌,讓我們這些曾經懷揣過夢想,並且希望實現,或是希望別人實現的人都有一些希望。”
葉煥抬著頭看著場下的歌迷們說,他說的確實是肺腑之言,其中也有些自己不能掌控的情緒,像是現在正翻騰著的氣血。
葉煥緩緩地開口,他唱著自己成名的那首曲子,歌頌自己曾住過的鄉下,懷念曾有過的那些單純美好,有著同伴小邪惡的時光。隻要葉煥開口唱歌,月光便像是聚光燈一樣照耀著他,清清爽爽的帶著點誘惑,他薄薄的嘴唇顯得有些刻薄,有些性感。
不知是不是在狂歡之後,這首歌突然就讓人群安靜了下來,他們都不禁想到,這漫漫長夜即將結束,而自己的未來又在何方?
周晉舉起啤酒碰了一下夏非的果汁。
“啊···”
“發什麼呆啊?”
“沒什麼,我就是在想音樂會現在是不是該結束了?”
“差不多吧···不知道。”
“你為什麼會拉我上舞台?”
“怎麼?”
“不是啊,一般人都會下台之後再來找。”
“我怕一會兒就找不著你了。”
“···”
“哈哈,我也不知道為什麼。”
夏非看著他,笑。他深知自己墜入情網了。這個男人散發出來的魅力將他牢牢禁錮了,夏非不是沒談過戀愛,在他學生時代曾被“奶罩事件”傷害過,但至今為止除了那次荒唐的戀愛,夏非不知什麼是天雷勾地火,什麼叫時間靜止,可現在,他知道了。
於是夏非對著周晉露出溫柔的笑容,他說:“是嗎?”
在大家的不舍中音樂會終於順利結束了,好多關係好的歌手抱在一起唱歌跳舞開開玩笑什麼的,也有三三兩兩坐在角落顧影自憐,還有一些跟漂亮的歌迷拍照要電話訂房的。
在這些混亂的,燃燒著殘留熱情的歌迷和歌手中,葉煥一個人坐在停車的馬路牙子上,他扁著嘴什麼都不看,什麼都不聽,思考一些與自己有些關係的問題。
其中一個很重要的問題就是——為什麼看到夏非的時候心裏會有些不舒服。這種不舒服總是被夏非的關懷,他的笑容,他有些長微微卷起的頭發打消了,但這種不舒服總是橫亙在葉煥每次見到夏非的空氣中,有些炙熱的讓葉煥的心都焦灼得疼著。
還有一個類似的問題:為什麼每次看不到夏非,心裏會更不舒服。
葉煥還來不及作出分析,他看到一個身材高挑的男人走了出來,那個男人非常惹人眼球,並且那個男人,曾經或是至今都跟他有著一腿。
“穀亦。”
穀亦站在橘黃色的路燈下使勁往這邊看了看,最終他看清了,並且最終他勾起嘴角笑了。你說在這樣的夜晚,在這樣一群體沸騰留有餘熱的氣氛中,又是誰能讓他停下腳步。
“葉煥。”
葉煥聽到穀亦叫他,突然什麼話都說不出口了,他不是不會說甜言蜜語,那曾是他最為擅長的一部分,要說什麼永永遠遠的諾言,或是海誓山盟的疊詞,葉煥都能說上三天三夜不帶重複的,可偏偏是現在,他什麼都說不出口了。
穀亦站在路燈下撇著一條腿點在地上,兩隻修長的手乖乖的插在口袋裏,還有他的圍巾,他的唇,他的笑,他細長的眼。還有,他呼出的妖豔的白色氣體。
葉煥被迷住了。
“幹嘛呢?”穀亦笑,他不是沒見過這樣的表情,他能散發出讓別人喜歡他的氣息。而葉煥,他願意讓他喜歡上自己。
葉煥站在路的另一頭,他張不開嘴,他發不出音調,所有聲音音樂都離他遠去了,他隻能挪動腳步,一步一步,異常艱難的走到穀亦麵前,然後伸出雙手環住他,虔誠地親吻他。
葉煥溫柔的親吻穀亦,像是這個人還屬於自己一樣。
穀亦也笑,他溫柔的保住葉煥,像是抱住當年的自己一樣。
葉煥抵著穀亦的額頭,低聲的說:“我又不想分手了。”
穀亦笑,“你說不分就不分啦?”
“昂,我不想分手了。”
“···由不得你。”
“去,今晚我再做一回香草口味兒,你這巧克力別得瑟了。”
“嗬嗬,小香草,你別太自以為是了。”
“那你是要不要吃冰激淩啊?”
“給我口jiao我就吃。”
“吃吃吃,吃你個精!”
“哈哈,求之不得。”
葉煥高興了,他感覺自己麻亂的情緒終於跟著這次的演唱會,結束了。有些慶幸,有些遺憾,心底甚至有些失落。好像,還少了什麼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