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洛灰頭土臉，全身髒兮兮地站在家門口時，林夫人是撲過去的。抱著他的時候用力得都有些抖了，但是不肯放。
    林家大得給人寂寞錯覺的客廳裏還坐著兩個人，都在沙發上，但是隔得很開。臉上的表情卻是一樣，在震驚過後，慢慢變得複雜。
    泛著一種疼痛。
    林洛靠在林夫人肩膀上，微微側著頭，看見坐在那裏的兩個人，隻是吸了吸鼻子。怔了怔，然後動了動腦袋，把鼻涕蹭在了林夫人米蘭定做的高級成衣外套上，最後才叫了一聲：
    “媽。”
    林夫人幾乎哭成了淚人。
    林洛往樓上走的時候，直接繞過了坐在沙發上的那兩個人，連看也不看一眼。
    莫啟嚴起身跟了上去。
    另外一個沒有動。低著頭，安靜地坐著。
    林夫人看著林洛和莫啟嚴的身影一前一後消失在樓梯轉角，這才慢慢回過身，衝著依然坐在沙發上的人笑語：“這孩子，總算還知道要回來。也不知這一年究竟去了哪裏，一點音信都沒有。”停頓一下，許久又說，“子烈啊，你有空就勸勸他，叫他顧著點家。”
    言子烈像是被踩到神經的痙丄攣，手指在別人不可見處微微抽動。他緩緩抬起頭，眼神望向林夫人，看不出波瀾。
    “他從小就把你當親哥哥，也就聽聽你的話。”林夫人把話說完。
    言子烈最後還是沒有說話，像是輕輕點頭的樣子，卻隻是腦袋不明顯地動了動。
    隻剩下被抽離世界的拋棄感。
    卻難以言喻。
    言子烈想笑一笑，扯了扯嘴角，但弧度看上去愈加苦澀。他想他應該表現得高興一點，至少那個人他好歹是回來了。
    可是這些都像是與他無關的熱鬧。他隻是，或者隻能，最後坐在沙發上，安靜地等待結果。
    這是命。
    他慢慢垂下眼，斂去了神情。
    林洛走上三樓，剛剛把自己的房門打開，一隻手就這樣摹地從他背後伸來，“啪”一聲重重拍在門上，隨之門就被一股大力粗魯地推開了。
    林洛還來不及反應，隻覺得眼前一陣天旋地轉，然後背上一痛，整個人被重重甩在門旁的牆壁上，緊接著，那股帶著熟悉而又陌生氣息的身體壓迫性地壓了上來，將他按在牆上不能動彈。
    林洛抬頭，望進一雙深不見底的雙眸裏。裏麵有太多太多的東西，深沉得令人窒息。那有力的雙臂撐在他的耳側，將他圈進了一個狹小的空間。身體壓著身體，不留一絲縫隙，那凝望的深度，像是害怕一眨眼，他就會不見了一般。
    來人就那樣直直盯著他，一動不動。
    林洛像是承受不住那樣帶著疼痛和撕裂性的眼神，微微垂眸。長長的睫毛輕輕蓋在明眸之上，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陰影。
    說不出的煽動人心。一如既往的幹淨。
    對方突然將臉湊近，林洛似乎知道他要做什麼，本能地把頭偏向一邊，像是躲避的動作，其實不明含義。
    然後下巴被人狠狠攫住，用力轉回去，下一瞬，那人的雙唇便壓了過來。
    林洛微微皺了皺眉，過於粗暴和具有掠奪性的親吻，令他指尖輕顫。但是他沒躲開，也沒有推開對方。
    那人的吻近乎毀滅一般，口腔內所有地方都被狠狠掃過，舌尖碰觸到他的喉底，幾乎截斷呼吸，就像某種絕望。
    直到兩個人都氣喘籲籲，對方終於放開他，卻用雙手捧住他的臉，逼他與他對視。
    他的額頭抵著他的額頭，已經分不出是誰的呼吸更粘。
    他聽到對方啞著聲音說：“還知道要回來，嗯？”
    林洛的眼睛輕輕眨了眨，似乎是有些顫抖，然後很輕地叫了一聲：“啟嚴……”
    字末的餘韻被重新欺上的唇重重淹沒。
    林洛頓了一下，像是猛然反應過來，突然激烈地反抗，用力推拒。
    在沉默的掙紮間，莫啟嚴被他推開一些去。
    前一秒還存在於男人眼中的零星柔情一瞬之間被完全的冷漠替代。莫啟嚴站直身體，居高臨下地盯著林洛，眼神陰鷲。
    林洛抬手，一抹嘴唇，說：“別碰我了。”
    莫啟嚴冷酷地笑了，像聽到一個天大的笑話般的神情，隻有陰沉盯著林洛的視線依然不具溫度，他冷冷地說：“以前碰你的人也不是我。”
    林洛皺眉：“那現在也別碰我。”
    莫啟嚴看著他足有半分鍾沒有說話，然後他扯了一下自己筆挺的領帶，在林洛還沒意識過來之前伸出雙手，一把掐住了林洛的脖子，重新把他按在牆壁上。
    “做什麼。”林洛抓住他的手想掰開，因為這個動作，原本還隻單純握住他頸項的雙手突然用力，微微收緊。
    林洛頓時覺得呼吸變得有點困難，他並不是性子很好的人，被這樣一弄，強起來，抬眸瞪著莫啟嚴。
    莫啟嚴哪裏管他，俯下身狠狠堵住他的嘴唇，比之前愈加粗暴地親吻，近乎啃噬。掐在林洛脖子上的手絲毫沒有放鬆的跡象。
    林洛像是被人掐斷了呼吸，連肺裏也疼痛起來，他勉力抬腳，想踹對方，但是用力不巧，反被莫啟嚴壓住身體，摹地擠進了他雙丄腿之間。
    林洛有些慌，掰著莫啟嚴的手更加肆無忌憚，在他手背上抓出了血痕。
    莫啟嚴短暫地放開他，然後貼著他的耳朵說：“林洛你明白沒？你隻能呼吸我的呼吸，我讓你呼吸你才能呼吸，”他毫不溫柔地摩挲他頸項的皮膚，手指一伸壓著他的下顎往上抬，那在他耳邊的灼熱呼吸卻叫人有一種連耳膜都要被灼燒的錯覺，莫啟嚴說，“林洛你再敢說剛才那樣的話試試。我憑什麼不能碰你。”
    林洛向來力氣小，莫啟嚴無論身高還是體力優勢都遠遠大得去，林洛掙不開他，隻能被迫仰起頭，在還沒有出聲罵人之前，就不得不承受莫啟嚴再一次壓下來的親吻。
    被人掐著脖子抵在牆邊咬齧雙唇，直到呼吸稀薄到眼前發黑。
    “你還敢不敢逃了？”
    混沌中，似有非有的一句問話。
    但是腦海裏晃過的，卻是多年前那個人站在門邊的神情。
    那麼寂寞，那麼無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