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是看上去比較稚氣而不是長得年輕，那是一種很難形容的東西，就好像是與生俱來的一種氣質一般，這種稚氣讓素顏的錢蕁蕁看起來比薛絳顏還要年輕上好幾分。
    說不定她不化妝，梳上幹淨清爽的馬尾，再穿一件女式校服，還真會有人把她當做學生來看呢。
    隻不過，她自己似乎沒有裝嫩的打算，簡單地將頭發吹幹之後，她將頭發向上挽起，紮了一個看起來就老氣橫秋的發髻，隨便拿了點繩子夾子固定了一下，一點都不在乎是否紮得粗糙了些。
    接下來她一邊敲著自己的太陽穴一邊迷迷糊糊找了件衣服給自己套上，那衣服的樣式也老的可以，看起來就像是常混菜市場的大媽才會有的裝扮。
    等到她終於清醒地坐在餐桌前準備吃早飯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將近兩個小時。
    六點，正是晨曦微露的時候，暗了一整夜的天空開始在陽光的作用下泛起魚肚白，幾分鍾過後，最後一抹暗色也被從天際驅逐，溫暖卻不刺目的太陽遠遠地掛在天上——
    看起來還真有點像荷包蛋的蛋黃。
    錢蕁蕁一麵這樣想著，一麵一口吃掉了自己盤裏最後一個荷包蛋，隨便咀嚼了兩下便吞了下去。
    雖然天已經亮了，可是六點對於醫院而言還是太早，對於探視醫院的病人而言更是早之又早。
    不過這對於錢蕁蕁而言並不算什麼，畢竟她已經習慣了打破規則走捷徑，在吃完早餐後，她走到了窗邊撥通了一個電話。
    不到兩分鍾的交談很快給了她滿意的答案，隻要她想去，無論什麼時候醫院住院部那邊都會放人。
    既然如此，那自然是越快越好。
    她快步走到了沙發旁邊，拎起了昨天飽受摧殘的紅白藍三色編織袋……好吧，雖然不想承認，但那個手提袋其實是LV在07年出的新品……不過它在錢蕁蕁手上的待遇也沒比紅白藍三色編織袋好多少。
    昨天蹭上去的紅色汙漬依舊顯眼，可錢蕁蕁卻隻顧著將梳妝台上的瓶瓶罐罐往包裏麵掃，完全沒有要清理的意思……於是這個看起來就很像運屍袋的LV包在這些紅色汙漬的點綴下就更像運屍袋了。
    如果它也有生命，這個時候大概會想要找個角落好好地抱頭痛哭一場吧。
    在錢蕁蕁整理完一切出門的時候，牆上的電子鍾正好跳出了六點半的字樣，對於普通人而已這依然還是一個很早的時間，但是該開始的東西已經開始了，就算是靜謐的早晨裏也有著看不見的暗潮湧動。
    而在醫院那邊，薛絳顏起的也很早，她是被一個噩夢嚇醒的，夢裏的世界亂成了一團，所有的秩序都崩潰了，邪惡不再躲藏在表麵的太平之下，而是明目張膽地撕毀了粉飾的太平，暴露在了太陽之下。
    鮮血，掙紮，淚水，哭喊，絕望……那是一個怎樣的人間地獄啊！
    即便現在她已經清醒了過來，可她僅僅隻是看著麵前白色的牆壁，腦中殘存的夢境景象還是鮮活地出現在眼前，像是一場盛大的電影，卻又真實地好像正在發生的事情。
    這個認知讓她渾身一個激靈，再聯想到自己薛家人的身份，她對這個夢境就越發耿耿於懷起來，雖說沒有記載薛家人的夢境會變成現實……但這個夢境給她的感覺就像是占卜之後看到的東西一般，如此震撼而真實。
    但願這一切隻是自己多慮了吧，薛絳顏如此祈禱著，正想給自己倒杯水喝，一轉身卻看見邱若明正盯著自己看，差點被嚇到從床上摔下來。
    “小若若，大早上的你這是想嚇死人啊！”
    薛絳顏拍著胸口說道，聲音不大可那語氣卻很強烈，看來她是真的被嚇得不輕。
    隻是，造成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在聞言之後卻沒有任何表示，等薛絳顏平複心情後仔細一看，才發現對方雙眼空空洞/洞的，整個人根本就處在神遊天外的狀態中，自然沒法對她做出反應。
    這也難怪，薛絳顏看著邱若明歎了一口氣，他大概一晚上都沒有睡吧，在說完要跟方淩川見麵之後就沒有再說過一句話，身上散發出的那種焦慮與不安都快要實體化了，連帶在一旁的自己都被影響了，可想而知他自己又是多麼的難挨。
    已經一晚上了啊，再這樣下去，他自己會先撐不住的。
    想到這裏，薛絳顏搖了搖頭，小心翼翼地將走到邱若明麵前，將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輕輕地拍了兩下：“小若若，你還是躺一會兒吧，再這樣下去你會先倒下的。”
    那聲音輕柔至極，就如同小時候媽媽唱的搖籃曲。
    聞言，邱若明略顯茫然地點了點頭，順從地躺在了床上，可是那雙無神的眼睛卻還是執拗地睜著，仿佛一閉上就會錯過什麼不得了的事情一般。
    見狀，薛絳顏也沒有再說些什麼，隻是轉過身去給自己倒了一杯水，捧在手上慢慢喝了起來，醫院裏特有的消毒水味兒固執地縈繞在鼻端，無論如何，避無可避，就像心裏的擔憂隻會像潑出去的水一樣一點點地滲入土中蔓延開去，卻再也無法隨心所欲地收回來。
    或許，方淩川來了之後，這種被傳染的焦躁感就會消失了吧。
    這樣想著的薛絳顏沒有想到，這天早上第一個來拜訪這間病房的人，找的不是邱若明而是她。
    錢蕁蕁到達醫院的時候，才七點左右，醫院裏還有許多坐診的醫生沒有來上班，而這個時間段也沒什麼人來看病，整個醫院都顯得冷清清的，再加上醫院本身就是與死亡離得非常近的地方，這就使得這個地方的氣息變得壓抑而陰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