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的風掠過小鎮的街道，還夾雜的不不歸者的哀號，鎮上的人們興奮地歡呼著，就像慶典一樣。
    冰冷的白色的雪從黑色的天空中落下，還有邢台上那繼續燃燒著的神火。
    這個世界裏已經什麼也沒有了，對我而言，這裏已經什麼也沒有了。
    “新月，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連同我的那一份，好好活下去。”
    ……
    所以我不能放棄，在這個什麼也沒有的世界，我必須繼續活下去，繼承那個人的心願，一切都為了不讓這樣的事發生在其他人身上。
    所以，即使是擁抱那份憎恨，雙手沾滿新的鮮血，也要活下去。
    直到這個扭曲的世界被毀滅為止。
    然後……
    倒在血泊裏的少女，被利劍刺穿了身體的少女，早該停止心跳了的少女，從地上爬起來了……
    支撐起那幾近破碎的身體，從凝固了的血泊裏爬出來的我，第一眼看見的是掛著殺人後喜悅的笑容。
    “不要！”最後一句悶在胸腔裏，怎麼也叫不出來。
    睜開眼，少女看到的不是白雪紛飛的黑夜，不是凝凍的血液，也不是那些可憎人的笑臉。米黃色的天花板，淡金色的花紋，水晶的吊燈，淡黃的窗簾透著微微的陽光，還有那熟悉的香味。
    “做惡夢了嗎？”溫和的詢問聲從旁邊傳來，新月循著聲音望去，金發的男子走在床旁，微笑地看著她。
    隻有這個時候，讓她特別依賴現實，不會想到要逃離現實。
    “嗯。”她用有些沙啞的聲音道，因為體力還沒有恢複，加上之前毫無節製地使用能力，導致現在連說話都會使腹部酸疼，“一個一直忘不了的惡夢。”
    “那我們就先把那不好的夢拋到腦後，把藥喝了什麼都好的。”霍爾說著，從身後推車裏拿出一個茶杯，淡淡的熱氣從杯麵升起，一股奇怪的味道入鼻，令新月不禁蹙眉。
    “藥？”新月出乎意料道，“什麼藥？你喝的？”
    本想抬頭卻發現肩膀和腹部根本使不上勁。
    “就是剛剛送來的藥，雖然算到你會這個時候醒，但是還是擔心你醒不來，那樣藥就涼了。”霍爾說著把新月從杯子裏抱起來，讓她靠坐在床上。“這是特地為你準備的，不喝掉就太過意不去了。”
    “我又沒有病喝什麼藥，”新月側過頭不看他，目光落到床旁的小櫃子上，仿佛是什麼提醒了她，又立刻回頭，“雪莉她怎麼樣了？”
    “先把藥喝了，”霍爾就知道她會問這個，“能幫你很快恢複體力。”
    “但是你要告訴我雪莉怎麼樣了？”新月追問道，這是她現在唯一想知道的事，霍爾既然來了狄龍，就一定和伯瑞斯碰過麵，對當時的事肯定了解的很清楚，也包括她昏迷之後發生的一切。
    “喝了我就告訴你。”霍爾的話沒有商榷的餘地。
    看樣子必須先遵從對方的意願才行，他是怕自己不願意喝藥吧，隻是那種東西效果是好，卻太奇怪了。
    “那我喝了，你就必須把雪莉的情況告訴我。”她蹙眉，先忍讓一下好了。
    “沒問題，”他露出迷人的微笑道，“我說話算話。”
    新月吃力地把手從被子裏拉出來，這樣的狀態真是糟透了，還是以前能蹦能跳的時候好。然而她這才注意到右手上纏著繃帶，她可不記得手有受過傷。
    霍爾攪了攪剛送上來的藥，畢竟放了一會，應該不燙。
    “來，喝吧。”他把杯子移到新月嘴邊。
    新月愣了愣，本來想問手的事，立刻把這忘到九霄雲外，半晌才反應過來，磕巴道：“我說……我自己喝……我要自己喝。”
    “這樣啊，”霍爾似乎是料到他會這麼說，沒有拒絕她，“那好吧，你先把這個拿著。”
    說著他把手上的小鐵勺遞給她，新月下意識接過，然而在手指剛剛接觸的它那一刻時，新月已經意識到了，她的手根本使不上力，不緊握不成拳，甚至連鐵質的小勺都拿不穩。
    在小勺掉落到床上前，另一隻手順利接住了它。
    “即使這樣，你也執意要自己喝嗎？”霍爾把鐵勺放回推車的餐盤上。
    “好了，隨便你了。”新月喃喃道，當務之急是弄清雪莉的情況。
    霍爾把藥重新遞給新月，道：“既然不喜歡還是一口喝下去比較好。”
    新月無奈地點點頭，冰冷的瓷杯觸碰到嘴唇，寒意也隨之傳來，很快取而代之的是溫暖的味道。
    她蹙著眉頭，感覺過了好久才把這杯藥喝完。
    霍爾放下杯子，從另一個餐盤上拿出粒梅子。而新月此時真一副作嘔的樣子。
    “太難喝了。”新月吐了吐舌頭，嘴裏還殘留著那藥的味道，真想吐。
    “新月。”霍爾說道。
    “幹嘛？”她不耐煩地抬起頭，沒來得及等她繼續問，就被一個東西塞進了嘴裏。“這是什麼？”
    她含糊地問道，也不知道霍爾聽清楚沒有。
    “是梅子，”霍爾說道，“這樣就會好點了吧。”
    新月點點頭，突然想起正事。
    “雪莉她……”霍爾看似明白新月打算說什麼，“離開了狄龍，當時是伯瑞斯找的她，然後把這些東西留了下來，自己一個人走了。”
    霍爾非常簡潔地說道，但是沒有比他這句話更明了的解釋了。
    “是嗎……”新月自語道，低下頭，能知道的她都知道了，但是還是覺得不夠，她想知道的是雪莉會不會一個人哭泣，雪莉會不會感到悲傷，她會不會懊悔，會不會憎恨。
    “伯瑞斯邀請過她讓她留下，她卻決定一個人離開，大概是打算開始一段新的生活吧。”霍爾繼續道，“這可不是沉浸在悲傷或者憎恨的人做出的選擇。”
    “而是擁抱新的希望麵對明天嗎？”新月接過他的話道，突然露出悲傷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