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涼月 48.夜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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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是兩個婆子還沒來得及潑出狗血,幾人麵前忽的掠過一陣風,那兩個木桶被人當空兩腳,便立刻脫離了婆子的手,在空中轉個圈後,全部的狗血當頭澆在了張氏身上,木桶也咚咚兩聲滾到了地上。
張氏被潑了個從頭到腳,一張臉被血糊了樣子,那淡藍色的長裙上也是血汙濃重,整個人看上去狼狽不堪。
張氏嗅到滿鼻子腥臭,這才驚叫一聲嚎了起來。
“啊!!!哪個天殺的!”她使勁用手擦臉,一旁的兩個婆子呆愣著,倒是碧巧立刻反映了過來,急忙拿了隨身的帕子去擦,可哪裏擦的幹淨。
“哪來的奴才不長眼睛,連三少奶奶都敢潑。”宇慶寧擰著柳葉眉立在景宮眉身前,語氣雖嚴厲,表情卻帶著一絲嘲諷。
景宮眉眨眨眼,這人從哪裏出現的?她偏頭看向他,卻見他轉頭朝她快速眨了眨眼。
“什麼奴才!宇慶寧,我是你舅母!”張氏在那罵道。
宇慶寧微哂,趁著她麵目不清,他張口就瞎說道,“你這奴才好無理取鬧,我舅母向來賢良淑德,哪裏會如你這般沒大沒小拿幾桶狗血來來去去的,秦府家大,紅燈籠到處掛,大富大貴的地方,鬼神禁入,何必狗血潑人。莫非這秦府的下人光長肉不長腦袋麼?”
張氏被一頂高帽子壓了下來,一時之間竟呆住,她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什麼,景宮眉便拉了拉宇慶寧的袖子道,“相公,是舅母。”
宇慶寧聞言張大了嘴一臉詫異地看向張氏,“我說怎麼會有人這般替慶寧著想,連喬遷時請走不幹淨的東西都想到了,原來是舅母。舅母見諒,是慶寧冒犯了。”
張氏見宇慶寧正經地同自己作揖,嘴裏罵人的話隻好塞了回去,她恨恨瞪了景宮眉一眼,實在忍受不了身上的狗血味道,忙不迭朝著院門口奔去了,碧巧提著裙子跟在她身後,那兩個婆子也隻好撿起木桶小步跑遠了。
“你來的真及時。”景宮眉對著宇慶寧說道。
“人多眼雜,消息自然傳得快。”宇慶寧輕笑道,轉頭又對紫環道,“做得好。往後再有來找茬的,不必客氣。”
紫環撅撅嘴,“有我在,誰敢動我家小姐。”
宇慶寧笑笑,偏頭湊近景宮眉,“娘子,把門關緊了,這府裏看咱們不爽的人多的是。為夫還得去姥爺那裏一趟。”
景宮眉隻是挑挑眉,不置可否,轉身便往廳內走去。
宇慶寧拿折扇敲了敲腦袋,望著她走遠,隻好自己笑了笑往外走去,宇唯這時氣喘籲籲地跑了上來。
“少爺,你走得太快了!”宇唯埋怨道。
宇慶寧不答反問,“阿唯,你說少奶奶喜歡什麼呢?”
“啊?”宇唯張了張嘴,“小的怎麼會知道少奶奶喜歡什麼……少奶奶麼,肯定喜歡少爺的啊……”
“嗯。你說的很好。”宇慶寧笑道,眉眼彎彎。
這一日用過晚膳,景宮眉穿著月白綢緞的夏衫窩在馨園主臥的美人榻上看書,她想到明日要同府內那麼多人打交道就覺得頭疼,她到現在還不太明白,宇慶寧心裏到底是怎麼想的,他對於入主秦府的事抱著怎樣的目的,或者說他想得到什麼。她拿著書卷斜倚在那榻上,漸漸有了睡意,便迷糊起來。
紫俏進房,拿了衣服架上掛著的薄毯子正想蓋在她身上,斜後伸出一隻細長的手接過了那毯子。
紫俏轉身,就看到宇慶寧衝她笑了笑,示意她出去。
紫俏看了景宮眉一眼,毫不猶豫就轉身出去了,合上門的一刹那,她咧嘴笑了笑。
景宮眉睡著,忽覺臉頰上有些毛茸茸的觸覺,癢癢的,還以為是紫俏在弄她,於是眼睛也不眨,偏轉頭道,“紫俏,別鬧。”
那人輕笑一聲,便有溫熱濕軟的東西拂到了嘴唇上,景宮眉嘴巴呷呷,覺得觸感很好,又呷呷,覺得不太對勁,於是睜開了眼。
入眼是宇慶寧那張放大的俊臉,還有那雙透亮的閃著笑意的眸子。
景宮眉嚇了一大跳,雙手一推,就將他結實地推到了榻下。
宇慶寧摸摸鼻子站了起來,又坐在了她的榻邊,笑道,“娘子好大的力氣啊。”
“哼。”景宮眉瞪他一眼,“你來做什麼?”
“這是我……們房間,天色已晚,為夫自然是回來歇息的。”宇慶寧柳葉眉微挑,俯下身湊近她,“娘子不喜歡?”
“我說不喜歡你就會出去麼?”景宮眉掀開薄毯站了起來。
宇慶寧想了想,“嗯,不會。”
“那我出去。”景宮眉轉身要走,被宇慶寧一把扣住了手腕,身子被拉,轉眼到了他懷裏。
景宮眉俏白的臉立刻漲得通紅,臉頰貼在他胸膛上,隻覺耳邊傳來有勁的心跳,她一時愣了神,漸漸分不清到底是自己的心跳聲大,還是他的心跳聲太大。
宇慶寧低下頭,隻見她臉色紅潤,眼睫微翹,白皙瑩潤的臉蛋看上去清雅秀麗,心裏就柔了起來,就像空虛的一塊漸漸被填滿那般,說不出的滿足感,他本是存了戲弄之心,卻發現自己舍不得鬆開手,於是樂得抱了她滿懷,嘴角兀自扯得高高地。
景宮眉回過神後大窘,這人先前說過沒愛上她,又說過喜歡她,弄到現在也不知對自己是什麼感覺,她使勁揪住他腰上的肉,狠狠一擰,宇慶寧立刻痛得輕呼出聲討饒起來。
“啊,娘子,娘子饒命。”他一跳三尺開,臉上齜牙咧嘴地笑。
“相公,我要睡了,你要麼睡在這榻上,要麼就睡到外頭去。你自個選擇。”景宮眉揚揚眉徑自跑到了雕花大床上掀開薄毯子一滑溜鑽了進去,一副我意已決的模樣。
宇慶寧摸摸鼻子,忍不住偷笑了下,接著吹熄紗燈,三步並作兩步到了床榻前,開始寬衣解帶起來。
景宮眉轉身一看,立刻坐起身來,“喂,你幹什麼?”
“寬衣解帶啊?莫非娘子要幫我?”宇慶寧挑眉笑著,靈活的手指上下一挑,外衣便滑落在地,他脫了鞋就爬到了床上,雙手枕在腦後躺在了景宮眉旁邊,舒坦地眯了眯眼睛。
景宮眉被他一氣嗬成的動作給愣住了,回神後方覺又氣又笑,她用腳踹了踹他,“你下去。”
宇慶寧紋絲不動,“有床不睡,為夫可沒這麼傻。”
景宮眉又使勁踹了踹,“喂,你下去睡!”
宇慶寧掃她一眼,透亮的眸子閃過一抹促狹的光,隻見他右手朝著她一抓,轉眼間景宮眉就被他給壓在了身下,左右手都被他使勁按住。
“哎,你……”景宮眉整個人被他壓著,動彈不得,本就緋紅的臉立刻和外頭的紅燈籠有的一拚。
宇慶寧瞧得分明,見她掙紮得厲害,他出手一點,將她給點住了,隨即才又躺到了一邊,單手托腮,細細瞧著她道,“娘子,說起來,為夫還欠你一個洞房花燭夜。”
景宮眉動不了,索性靜了下來,“相公不會想今夜補上吧?”
宇慶寧輕笑一聲,撩起她鋪泄在床上的一縷青絲湊到鼻端聞了聞,“為夫不會強人所難,等娘子心甘情願了,再補上不遲。”
“那你幹嘛點住我?”景宮眉稍稍鬆了一口氣。
“娘子太不乖,為夫想同你好好說些話。”宇慶寧的右手說著放到了她的肚子上,繞著那衣裙的衣帶結打轉。
“你要說些什麼?”景宮眉被他的手弄得頭皮發麻,臉色又紅了起來。
“我們還是來說說洞房花燭夜吧。”他笑道。
“宇慶寧!”
“好,好,娘子別急,為夫同你說笑呢。”宇慶寧拿開手,卻在她臉頰上使勁吧唧了一口,方又雙手枕在腦後躺到在床上,“娘子可知為何姥姥他們這麼急著將我記入宗譜?”
“這不是他們一直想做的事麼?”
宇慶寧笑了笑,“明年年初,秦府會選定我這一輩的繼承者。”
“為何選的這麼早?”景宮眉詫異道。
“當今獻宗帝即位一十五年,疑心甚重,每年年初,各地節度使與刺史都要進京彙報當年政績與公事,近年來,獻宗帝開始打壓各地節度使,如今已有好幾個大家族的家主無緣無故丟了性命。”
“所以姥姥他們擔心事出突然,所以要事先選好繼承者,省得到時手忙腳亂群龍無首?”景宮眉接著道。
“沒錯。其實要將我記入宗譜的事,早在十五年前就決定了。”宇慶寧的目光晦暗晦明,“那時姥爺因為反皇派揭露神諭是假之事弄得焦頭爛額,於是我娘就提出用天機卷證明神諭是真這個點子。那時,娘親和我並不受秦府的人待見,娘親的名字也已被宗譜除名,她就用天機卷要求秦府承認我的存在。”
宇慶寧的聲音放得很低,景宮眉卻感受到他說話時那微顫的語氣,心裏沉了沉。
“外人都道宇家三少風|流成性,遊手好閑,娘子可信?”
景宮眉沉吟了一會道,“一半信。風|流成性是真,遊手好閑是假。”
宇慶寧輕笑了聲,喉嚨深處滾出的笑聲滿帶醇厚,“娘子是否早已猜到品茗樓是為夫的產業?”
景宮眉心裏詫異,嘴上道,“隻是感覺,因為那牌匾上畫著朵海棠花。”
宇慶寧應了聲,“那鋪子是我娘親的嫁妝,十二年前,娘親死時將她名下的三間鋪子轉到了我名下,姥爺替我找了私塾,教我經商,我便用那三間鋪子做練手,這才慢慢做大了生意,但為了保密,便隻有幾名管事曉得我的身份。南驊境內,凡是刻有海棠花的都是我的產業。”
“四弟也曉得?”
“自然。”
“隻是為何要保密?”景宮眉想轉頭,發現動不了,隻好悶悶問道。
宇慶寧偏頭看她,見她嘟著嘴,他笑了笑,“因為十二年前姥爺決定,往後要將秦府交到我手上。這個決定很少人知道。”
“為什麼不讓別人知道?”景宮眉問,“既是繼承者,那更該讓秦府上下認可才對呀。”
宇慶寧蹙眉,“姥爺也許知道些什麼,隻是他不肯說,隻說秦家人心詭向,有些事得我親自查探,等查明了,全由我做主。”
“什麼事需要你查探?”
宇慶寧很久沒做聲,半響才悶悶道,“我娘親的死因。”
景宮眉一驚,不曉得說什麼好,宇慶寧卻又道,“秦府內覬覦天機卷的人,很有可能便是害死我娘的人。所以這一次入主秦府,一來是查出害死我娘的人,二來便是繼承秦府,拿到秦府的大權。”
宇慶寧說著,又側身看著她,“秦府人多眼雜,人心叵測,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娘子可願助為夫一臂之力?”
他透亮的眸子定定看著她,表情很認真,景宮眉乍見他如此正經的表情,臉上卻燒的紅紅的,她眼眸輕轉,反問道,“若是答應,那你名下的產業是不是也有我的一份?”
宇慶寧輕笑,雙眸亮晶晶的,“娘子既答應了,連為夫都是你的,更何況那些產業。”
“不會有其他什麼相公的紅顏知己來分享?”景宮眉挑眉。
“這個當然會有……”他笑笑,“不是紅顏知己,是以後的寶寶。”
他耍無賴似地將手臂搭在了她腰上,頭埋到了她頸項邊,故意將熱氣撲在她耳側,悄悄道,“娘子,既然這樣,不如我們還是談談如何生寶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