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涼月 22.午膳風波(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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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日午時,景宮眉差遣了院內的三等丫頭新梅去府外的香膳樓買了幾個小菜回來充饑。主仆三人匆匆忙忙用完飯,便打探起了宇府內的消息。
紫環佯裝去浣衣房拿換洗衣服,同那邊的浣洗丫頭婆子聊了開來。紫俏則是尋了送布料的由頭去了陳月娘的如水閣。
如水閣內的大丫頭寶蘭是個藏不住話的人。她見尋常不苟言笑的紫俏難得笑意盈盈,便想打聽點宇三少同三少奶奶的事兒,好在陳月娘跟前搏幾分歡心,討些賞錢。紫俏原不是個多嘴的人,但她心性成熟,隻講了幾句便將寶蘭給繞到了套裏,反倒將如水閣的情況都給摸清了。
紫俏回了寧馨院,便將聽到的情況盡數說了。
原來廚房的管家娘子王媽有一個表嫂,夫家姓吳,在秦府內院當差,還是在秦府老太君的延壽院內做管事婆子,那一日秦府老爺秦仲國同老太君一道用晚膳,正是那吳婆子守在二門處,便隱隱聽到老太君提說要將宇慶寧記入秦府的宗譜。
吳婆子本就愛嚼舌根,素日同王媽時常碰頭嘮嗑,她隱約記得秦府當家夫人似乎對那庶出的兒子不甚上心,便將這個消息透露給了王媽,還叮囑王媽不可外漏。可那王媽口風雖緊,卻被這個消息磨得有些心癢,回府後,恰好陳氏喚了她前去過問廚房的開銷,陳氏見她麵色有異,便無心的問了一句。王媽正心癢的慌,又知道陳氏向來看不起宇三少,便倒豆子一般將吳婆子同她說的事給說漏了。
陳氏一聽,自然是有些慪氣。她本就埋怨宇老爺將這麼好的一門親事給了庶出的宇慶寧,如今聽到秦府要將宇慶寧給記入宗譜,那他往後便是秦府的嫡出外孫,比起自己的親兒子宇慶岩都要貴上幾分。她心中不舒服,嘴裏便帶了些刺。
王媽素來是個能看人臉色的人,她見陳氏不喜,便順著話頭說了幾句,還旁敲側擊讓陳氏多多敲打景宮眉,莫讓寧馨院給越了規矩。
陳氏聞言不過是抿了抿唇,但卻打賞給了王媽一吊錢。
“所以王媽便自作主張認為為難下寧馨院便能討得夫人的歡心。”景宮眉輕歎一口氣,陳氏果真有些手段,她若不打賞,王媽或許還沒那個膽子。
“這些話可準實?”
紫俏點頭,“如水閣的寶蘭講的,那日恰巧她同表小姐在安康院。”
景宮眉沉吟許久,紫環抱著一籃衣服也回來了。她將那衣服擱在了偏房,然後來回話。
“小姐。”紫環臉色不甚晴朗,“方才我在浣衣房待了許久,各個園子的丫鬟都聊了幾句,沒發現其他園子的午膳有什麼問題。如水閣的小丫頭還說,表小姐還嫌菜味淡了呢。”
“也罷。再瞧瞧這晚膳如何吧。”景宮眉擺了擺手,清冽澄澈的目光落在門外稍顯灼熱的陽光上。
申時一過,廚房的丫頭便提著紅色食盒來到了寧馨院門口。紫俏端了進去後,自是又拿了金針試過,然後夾了一筷子菜嚐試味道。
“小姐,菜都是苦的。”紫俏喝了一口桌上擱著的雨前龍井蹙眉道。
紫環氣得跺腳,“那王媽當真以為咱是軟柿子了。”
景宮眉淡笑著在原地拿了狼毫筆寫字,“三少在哪?”
“姑爺前一刻方回了書房。”紫俏回道,抓住了景宮眉眼底閃過的那道明亮的光。
“他怕是尚未用飯。”景宮眉吹了吹眼前的那張信箋,然後折了幾下遞給了紫環,“紫環,你把菜裝了給三少送去,這信務必要他當場看了。紫俏,將咱們方才買回來的那一籃子翠珍樓的菜肴讓個丫頭給夫人送去,就說許是廚娘做差了菜,菜裏頭太苦,我怕傷了夫人的舌頭,這才買了外頭的菜回來。”
紫俏笑著點了點頭,小姐這是擺明了對於王媽刻意刁難的事表示不知情。這菜一送,夫人收了人情也不好過分指責她。她笑著將案幾上墨綠色的食盒拎著,到了房門外喚了丫頭細細叮囑了幾句。紫環也已向後院的書房走去。
待紫俏回來,景宮眉已理好了衣衫,也淨了手,“紫俏,走,咱去廚房興師問罪去。”
“是。”紫俏抿抿唇,跟在了景宮眉身後。
寧馨院繞過正廳後頭的園子,再直走,拐入一個小院,便是宇府的大廚房。
正值黃昏,那廚房外頭仍飄著濃鬱的菜香,有淡淡的煙在屋頂飄嫋。
許是廚房仍舊在忙,景宮眉帶著紫俏進去時,未曾見到什麼人影,主仆倆往前走了一段路,恰好立在了廚房的窗口下,透過窗口看去,裏頭好幾個爐上煮著東西,有兩個中年婦女正邊切菜邊聊天。
“小姐,青布衣衫的就是王媽。另一個是廚娘,夫家姓張。”紫俏在景宮眉耳邊低聲道。
景宮眉點頭,豎起耳朵聽裏頭的動靜,聽別人碎嘴八卦其實是件樂事,但若主角是自個,怎麼說也有些尷尬。
“王媽。夫人要是怪罪下來,那可怎生是好?”張媽有些心虛。
王媽輕哼一聲,“夫人怎會怪罪?你沒見現下都晚膳了,寧馨院那位若要告狀早便去了,還等此刻啊。”
張媽道,“話也不是這麼說。隻是菜終究是我做的,我這不是擔心……”
“擔心啥?天塌下來有夫人給你頂著。這宇府當家主母是夫人!那三少奶奶再厲害,往後四少奶奶一進門,她也要低人一等。輪誰也輪不到她做主。更何況,你看她小嘴小臉的,一看就是個弱苗。”
張媽似是很驚訝,“不會吧。我可聽門房說,那三少奶奶長得可標致了。”
“哎呀張媽。再好看不過一張臉,迷迷三少就夠了,不過是個養尊處優的大小姐出身,她若真有本事,怎的不嫁給咱四少啊?四少可是夫人嫡出的!以後這宇府家業可都是他一個人的。”
“這倒也是。”
“嘿,都說三少奶奶俏麗,我看呐,要迷住三少還真是個難事。聽人說,這成親一個月來,三少進房的次數可是屈指可數啊。都說三少風|流,往後他抬進幾房小妾,三少奶奶的日子哪裏能這麼悠閑。”
“王媽,這寧馨院內院的事你都曉得,唬人的吧?”張媽笑。
王媽神秘兮兮道,“誰說我唬人,我不撕爛了她的嘴!”
王媽的聲音緊接著低了些,“你不知道吧,寧馨院內的丫鬟芷蘭可是夫人的人,那日去報賬時,我親耳聽芷蘭同夫人說的,還能有假?!”
張媽搖搖頭,“嘖嘖,這三少奶奶也可憐的。”
景宮眉同紫俏在外頭聽了滿臉黑線,見王媽還想說些什麼,景宮眉卻往前走去,繞到了廚房的正門口,冷聲笑道,“沒想到一個小小的廚娘也敢碎嘴主子內院的事。”
王媽和張媽同時回頭,見著景宮眉都是麵色一變,她們卻不曉得是哪位主子,隻好垂了手站著,不敢言語。
廚房內的燒火丫頭曾在院內見過景宮眉一次,便驚訝道,“見過三少奶奶。”
話一出,王媽和張媽臉上血氣急劇退去,忙不迭跪到了地上。較之張媽渾身抖個不停,王媽還有些鎮定。
“奴婢不知三少奶奶前來,衝撞了奶奶,還請奶奶饒罪。”王媽回道。
紫俏哼了一聲。
景宮眉淡淡道,“知道自己是個奴婢還妄議主子,不曉得依著宇府家規該當何處。”
“回小姐,杖責二十,逐出府去。”
張媽嚇得渾身一抖,她是宇府的家生子,一家全在宇府內,若是被逐,往後便難以在富家尋到事做,念及此,她立刻磕頭告饒,“三少奶奶,奴婢有錯,奴婢下次不敢了。請奶奶饒了奴婢。”
景宮眉笑了笑,“張媽,那你說你哪裏錯了。”
張媽一愣,回道,“奴,奴婢不該妄議主子是非……”
“還有呢?”
“還有……”張媽眼神不斷瞄向王媽,額上汗水密密地滲了出來。
景宮眉看著張媽的舉動,輕笑一聲道,“還有便是做事不利,今日一日的飯菜不是過鹹便是太苦。也虧得我讓丫鬟先嚐了,若是不小心吃了,鬧壞了肚子可就不得了了。也不知其他院的主子如何,若是當真損了誰的身子,張媽,這可就不是逐出府能善了的了。”
景宮眉故意說得嚴重,引得王媽臉色一變,張媽嚇得連番磕頭,“奶奶饒命啊。奴婢做的菜向來可口,今日那多了的調料是王媽放的。奴婢膽子再大也不敢害主子呀。”
“那你任由王媽胡鬧,那又該當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