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禦冥神功  第十章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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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揚州城不愧是煙花繁華盛地,並未因為冬季的風雪而蕭索,街上人來人往,好不熱鬧,半年前劍拔弩張的江湖氣息已經消逝,換上的是揚州城固有的風花雪月令人神往的繁榮氣派。
    展年風一路多多少少打聽到一些信息,但這對於他來說遠遠不夠,像“隱淵”這類人物絕不可能在江湖上留下馬腳,除了吳世爻,還能有誰比他更清楚!來到劉宅正逢劉昀去了揚州鏢局,於是他按照老習慣,在劉昀的書房裏等候。此時的劉宅沒有什麼人氣,看來“千絕門”的人已經撤走了,展年風心裏有些失望。
    這一等便等到了次日,他一夜未眠,想起獨自呆在郊外客棧的賀淩蕭,心中焦躁萬分,巴不得立刻衝到揚州鏢局找到劉昀問清情況。
    就在展年風耐不住性子正欲出門時,一個匆匆而來的身影撞在了他的身上。“哎喲!”劉昀捂著被撞疼的胸口,抑製不住臉上的興奮,一手抓著展年風的胳膊笑罵道:“臭小子,又消失了大半年,讓我一通好找!”
    展年風見他滿臉風塵仆仆略顯憔悴,像是經曆了長途勞頓一般,連忙關切地問道:“你這是打哪兒來啊?”
    “哎,別提了,魯鏢頭走了趟鏢,差點兒把鏢給丟了,我剛去把事情處理完了。”
    “怎麼回事?”
    “也沒什麼,都是淮門鏢局搞得鬼……哎,看我,光顧著跟你說話了,走,先陪我喝幾杯吧!”劉昀自從劉旭峰死後接管劉宅,說話也多了幾分江湖氣概,不似往日過於書生氣。
    幾句噓寒問暖之後,展年風問道:“吳幫主幾時走的?”
    “走了近半年了吧。”劉昀喝了一口酒抬眼問道,“哦對了,你這些日子跑哪兒去了?”
    “哦,我去幫朋友做了點事。”展年風打了馬虎眼把話帶過,心裏暗自猜度,吳世爻在他跌入穀底便撤出揚州,可是得了什麼消息?或者是“隱淵”放出消息說“邪魔公子”已死?正欲開口發文,隻見劉昀眨了眨眼,盯著他看了片刻,笑道:“朋友?是賀淩蕭吧?”
    展年風微微一頓,也沒否認,隻是問道:“吳幫主為何離開揚州?”
    劉昀見他默認,一絲黯然瞬間即逝,繼續笑道:“他來此地還不是為了那所謂的‘邪魔公子’?既然那冒牌的‘邪魔公子’已經被殺了,‘隱淵’也不知行蹤,他便回‘千絕門’處理事務。”
    “你說那個……被誰殺了?”展年風一頭霧水,但一提起“邪魔公子”二字便想到賀淩蕭,他極不願意在別人麵前提起這個名號,尤其是在劉昀麵前。
    “這麼大的事情,你怎會不知?”劉昀瞪著眼大惑不解。
    “哦,我去了個鳥不拉屎的地方,自然消息閉塞……你就趕緊說吧,別調我胃口了!”展年風拍了拍劉昀的肩膀催促道。
    “哎,這事說來話長。你還記得‘隱淵’嗎?就是那次在我這裏抓住的那個刺客。殺死我叔父還有洪鏢頭的正是他們的人,據說那人叫老七,是‘隱淵’的二號人物,為人詭異狠毒,‘北冥神功’倒是練得出神入化,鮮有敵手。前陣子就是他在揚州城裝神弄鬼,假借‘邪魔公子’的名號危害武林,擾亂江湖,殺的人你也都見了……”劉昀喝了口酒,繼續說道,“於是,吳世伯挑起大梁,聯合‘逍遙樓’的段樓主等諸多高手一起對付‘隱淵’,最終把那個老七殺了,替大家夥兒討回了公道。那一戰可真是殊死搏鬥啊,‘隱淵’果然很不簡單,高手如雲,光對付一個老七就死了不少弟兄,段樓主還因此受了傷!不過還好,老七最終還是死於世伯的‘玉函冰山掌’之下。”
    展年風震驚不已。“你是說吳幫主集合武林高手對付‘隱淵’?這無本買賣,段逍遙為何會接受?”
    劉昀道:“這可不是無本買賣,雖然沒有藏寶圖,但吳世伯作出了讓步,他們定下了約定,若一同除去‘隱淵’,以後‘逍遙樓’便是武林第一,‘千絕門’則屈居第二。這不正是段樓主夢寐以求的嘛。”
    展年風垂下眼,思忖道,這“北冥神功”雖也是化功殺人,但畢竟與“幻影魔劍”不同,吳世爻為何突然轉向幫起了賀淩蕭?不僅找了個替死鬼,而且還召集武林高手共同對付“隱淵”,想必“隱淵”現在也不敢隨意拋頭露麵了吧。而且,至今劉昀也蒙在鼓裏,可見吳世爻對他亦是諱莫如深。展年風想起那天吳賀二人的徹夜長談以及之後發生的種種事情,他隱隱覺得,吳世爻這次做出巨大犧牲聯合“逍遙樓”共同對付“隱淵”一定是和賀淩蕭有很大的關係。
    劉昀沒注意到展年風的心思,顧自往下說道:“可惜他們神出鬼沒,光找這個老七就耗費了世伯很多精力,更不知道他們其他人躲在哪兒。不過還好,自從老七死後,揚州城就平靜了許多,至今都沒有聽到‘隱淵’的消息。”劉昀說到這才抬起眼,見展年風愁眉不展,心事重重,疑惑地問道,“怎麼?有何不妥?”
    “哦,沒有。吳幫主替天行道,替你報了仇,總算了卻了你的一樁心願,告慰了劉鏢頭的在天之靈,這是好事!來,我敬你一杯!”說完展年風仰首幹了一杯酒。
    劉昀也不扭捏,豪爽地舉杯一幹而盡。
    “對了,年風,賀淩蕭可是和你一起?”
    “為何問起他?”展年風有些詫異。
    劉昀道:“吳世伯臨走前留話於我,讓我轉告賀淩蕭,說,若賀公子有事需得‘千絕門’幫忙,他鼎力相助,萬死不辭。”
    展年風再次抽了一口涼氣,看來吳世爻對賀淩蕭的態度不止是一般的看重。對於這個,淩蕭究竟是如何辦到的?
    劉昀輕歎了一聲,道:“年風,我說句實話,也不怕你怪我。這賀淩蕭到底有哪些過人之處?我看他相貌平平,武功不濟,我……我就著實搞不懂,這樣的人天底下一抓一大把吧,為何獨獨你們被他迷了心誌。凝鴛對他一見傾心,吳世伯對他青眼有加,你對他更是棄萬事與不顧?”
    展年風聽後笑了笑,也不多說什麼,隻是舉起手中的酒杯,道:“有些酒,你不品是覺察不出它的香醇和後勁的。”
    劉昀似懂非懂地看著他,又歎了一口氣。
    雪後天晴。
    賀淩蕭那股呆不住的性子又上來了,他想起了吳世爻,想起了吳夜,想起了殷圓圓,也想起了阮清燈……還有太多事情需要去做,不能再傻等下去了。
    看著身上的女衫,他越發的來氣。當初他欲上天元山之前把所有的家當埋在了城西的樹林裏,裏麵包括那些易容麵具,本想等展年風回來之後再去取,可這左等右等,都兩天了也不見人影,賀淩蕭越想越堵,幹脆心一橫,自己出門,順道聽聽有何風聲。
    賀淩蕭把所剩無幾的暗器裝入袖口中以防萬一,這些東西都淬了毒,對付一般人還是綽綽有餘的,然後戴上了蒙著黑紗的笠帽出了客棧。
    一出門,賀淩蕭便快步往揚州城內趕去,穿過揚州城往西便能到達那片熟悉的樹林。
    不知不覺來到揚州城的繁華地段,賀淩蕭抬頭一看,“天仙醉”三字赫然立於眼前。
    “讓開讓開!”一陣陣吆喝聲馬蹄聲自不遠處傳來,隻見幾個官官吏模樣的人騎在馬上一邊叫喊著一邊趾高氣昂地揚著馬鞭,身後一輛華麗的馬車不緊不慢地跟著,看樣子這個達官貴人來頭不小。
    賀淩蕭隨著人群閃到了一邊,透過黑紗默默地注視著眼前的一切。
    馬車停了下來,席簾被人恭恭敬敬地撩開,一個身著絳色錦緞長袍的男子從車上下來,背後看來顯得氣宇軒昂,氣勢不凡,在他身後,畢恭畢敬地跟著揚州知府廖舉升。
    身後的百姓輕聲議論起來。“那人誰啊?”
    “你不知道嗎?那是裕王爺。”
    “哦?我們揚州城又出大事了?”
    “皇親國戚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哪裏談得上大事。”
    “不是聽說天朝近來黨爭不斷嗎?怎麼裕王爺有空上我們這消遣來了?”
    “噓!你這是掉腦袋的話,少說為妙!”
    ……
    裕王是何人?世宗朱厚熜的幺子,穆宗朱載垕的幺弟,當今皇上的叔叔。此人文武雙全,十七歲便領兵抗倭,戰功赫赫,威望甚高,後因輔佐幼帝的首輔疑其懷有貳心,多方打壓,令其交出兵權,隱忍多年,不曾有新的建樹。如今黨爭越來越尖銳,皇上又時常不上朝,幾乎棄國事於不顧,朝堂大亂,裕王借此東山再起,名聲大噪。
    賀淩蕭微微蹙眉,低頭思忖了片刻,抬頭又看了那背影一眼,嘴角掠過一絲若有若無的冷笑,轉身離去。
    寒氣逼人,賀淩蕭走了半天已是氣喘籲籲,微冒冷汗,胸口又鈍痛了起來。他放慢了腳步,一邊尋著茶館酒肆,打算先歇會兒再走。這猛一抬頭,卻看到前方兩個熟悉的人影,一男一女,頓時火冒三丈。
    那男的不是別人,正是剛從劉宅出來的展年風。
    女的他也認識,正是那次拿花生米救下的孫家大小姐孫盈盈。
    孫盈盈向來豪爽大方,對展年風的敬仰崇拜之情早已化成了濃濃的愛意,這當街見麵,便死纏爛打非得讓展年風陪她喝酒聊天。展年風急著回去找賀淩蕭,又不想傷了這個女孩的麵子,正躊躇不前,任由孫盈盈拉著自己的胳膊胡攪蠻纏,不料卻被賀淩蕭逮了個正著。
    “狗男女!害我一頓死等,原來上這兒風花雪月來了!”賀淩蕭氣得不輕,也沒心思吃飯了,快步繞過他們朝城西跑去。
    剛到樹林邊上,賀淩蕭那一口強撐的真氣頓時卸了下來,腦子一陣頭暈目眩,渾身顫抖地扶著一棵樹幹猛咳了起來。
    就在他身心俱疲快要把肺腑都咳出來時,一個寬闊的肩膀從側麵扶住了他,牢牢地把他摟在懷裏。
    展年風?賀淩蕭的腦子已經不好使了,第一反應便是這個人,心裏的委屈頓時湧了上來,他猛地推開來人,大吼一聲:“滾!你還有臉過來!”
    “姑娘!”來人沒想到他有這麼大的氣力,向後趔趄了幾步又移身上來,低聲笑道:“嗬嗬,男女授受不親,在下得罪了。”
    賀淩蕭聽著聲音心裏一凜,手上的飛鏢瞬間飛向對方的命門,隻可惜他現在的樣子,扔出的飛鏢力道速度都大打折扣。
    吳嘯天看著手指間截下的三隻飛鏢,笑了起來。“哎,美人恩將仇報,叫我情何以堪啊!”
    賀淩蕭癱軟在地上,強撐著抬頭怒視著對方,不用想也知道,眼前的這個無賴正是一路跟過來的。可恨他現在內力全無,連尾隨的登徒子也對付不了,頓時有些心灰意冷。
    吳嘯天見他臉色不對,收起了笑容蹲身在他旁邊,關切地問道:“姑娘,你受的是內傷吧?”
    這話不像是在詢問,更像是肯定,看來他心中已是了然。“在下不才,卻懂點醫術,可否讓我為你把脈?”
    賀淩蕭毒蛇般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對方,他緊咬牙關,不吭一聲,強忍著讓自己保持清醒,冷峻的臉頰因為傷痛而微微顫抖,額頭上的青筋暴突,顯得有些猙獰。從小到大,他從未如此的狼狽過。若是展年風在這裏,定會立即為他渡入真氣緩解胸口的疼痛和氣息的不順,可惜站在眼前的卻是一個陌生人,一個三言兩語就讓他心亂如麻的陌生人,一個莫名其妙暗施輕功尾隨自己的陌生人。
    吳嘯天暗自欽佩對方的毅力,心底湧起愈來愈濃的憐惜之情,眼前這個受傷的人兒就像是毒藥一般深深地吸引著自己,讓他如入泥塘,越發地無法自拔。
    眼見對方渾身顫抖,臉色越來越難看,冷汗順著額頭滾落了下來,吳嘯天二話不說,飛速地隔空點了對方的昏睡穴,一把將他打橫抱起,往就近的客棧疾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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