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禦冥神功  第一章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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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衣人趕到懸崖邊,往下一探,下麵深不見底,唯有雲霧繚繞,崖壁陡峭,不可能有絲毫的落腳點,如此墜崖凶多吉少,十有八九已是崖下冤魂。
    “教主,您看……”
    陸冥幽冷笑一聲,道:“哼,我還當他武藝有多高深呢,連姓赫的都比不上,居然敢來救人!真是自不量力!放心吧,這天元山落崖的我至今還未聽說能活著出來,讓他們死在山穀也好,有豺狼虎豹替我們收屍!”他剛轉身走了幾步,看到躺在地上的薛惜燕的屍體,補充道:“把她也扔下去,好讓他們舉家團聚。”
    “是!”幾個黑衣人退了下去。
    陸冥幽走到棠溪劍跟前前,伸手一拔,將入地一尺的寶劍舉在手裏,摩挲了一陣,轉身張開手掌,那柄躺在地上的劍鞘如同鋼鐵遇到磁石,嗖地落到了他的手上,寶劍入鞘。
    天元山上恢複了沉寂,山風拂來,吹散了漫布山間的血腥。要不是殘留的淩亂的碎石和斑斑點點的血跡,沒人知道這裏曾經發生過多麼慘烈的打鬥。
    展年風左手抱著失去知覺的賀淩蕭,一邊提氣揮劍,試圖在不斷下墜的同時找到一處支撐點。淩雲寶劍在崖壁上劃出了道道火光,卻遲遲未能讓下墜的身軀停下來。眼看著越落越快的軀體,展年風暗暗著急,崖壁全是堅硬的磐石,連落劍的機會都沒有,照這麼下去,二人很快就會粉身碎骨,尤其是重傷昏迷的賀淩蕭……
    展年風猛地提氣,在半空中奮力向前登了兩步,左腳腳尖點在一塊突起的堅石上,從袖口中射出了一支鏈狀飛鏢,歘地一聲沒入石縫裏。頓時下墜的身體陡然一停,展年風被那附於在身上的鏈條拽得生疼,手中的淩雲劍脫手落入了山穀。這飛鏈原本是他用來緊急防身的武器,沒想到多年不用,竟然在這生死關頭用上了。
    展年風看著懷裏的人,臉色慘白,嘴角上的鮮紅甚是奪目,那雙明眸緊緊地閉著,長長的睫毛在眼睛下方留下淡淡的陰影。展年風探了探,竟然感覺不到他的呼吸,心下一驚。他仰首看著山頂,除了雲霧和陡峭的石壁,什麼也看不到。往下一探,離穀底還有十幾丈高,下麵是茂密的矮叢,似乎還能聽見潺潺的流水聲。
    這樣吊在半空中不是辦法,展年風看了看四周,突起的岩石也許能作為落腳點,但手上尚有一人,這麼縱身一躍若是沒把握好,那些突起則可能變成致命的障礙。隻能如此了!展年風抽出飛鏈,向斜下方射去,隻聽咻地一聲,那飛鏢像是長了眼睛一般精確地紮入了另一個石縫。他微微一掠,疾身落到了一塊尖石上,誰知剛一落穩,腳下的尖石突然一鬆,掉進了穀底,紮進石縫的飛鏈完全不足以支撐二人的重量,嘣地從石縫裏脫落,二人又一次墜了下來。
    就在下落的那一瞬間,展年風的右腿重重地磕在了突起的岩石上,頓時劇痛襲遍全身。他咬緊牙關,本能地將伸出右手,在即將落到穀底的時候,終於牢牢地抓住了岩石,此時他的手掌早已血肉模糊。
    他俯身向下看,離矮叢不到一丈高,於是鬆開了手,將賀淩蕭緊緊摟在懷裏向後躍去,落到了那片矮叢裏。
    說是矮叢,實際上每棵灌木叢都有一人多高,地麵是厚厚的腐葉,如同軟墊一般穩穩地接住了二人的軀體。展年風強忍住右腿的傷痛,一落地便連忙查看賀淩蕭的傷勢。但凡有些武功的人,醫術也不遜色。展年風輕輕地握住了賀淩蕭的手腕,用食指、中指和無名指分別按壓住腕上的寸、關、尺三脈,脈象極其虛弱不穩,體內還有幾股被那記“氣血神劍”打散的真氣在四處亂竄,情況極其不容樂觀。不過,還好賀淩蕭內力深厚,在陸冥幽掌力傷到之時,身體反射性地聚集起了一股真氣,抵消掉了部分“氣血神劍”的衝擊,這才保住了心脈,也撿回了性命。
    展年風雙掌至於賀淩蕭膻中穴,運氣丹田,狠命地催動起自身內力,全然不顧劫後餘生後內息中尚存的紊亂,以自身先天真氣,將賀淩蕭體內那幾股零散真氣導入正途。
    過了大約一炷香的功夫,展年風收了真氣,精疲力竭地擦了擦滿頭的汗水,再次為賀淩蕭把了脈,這才微微放下心來,這脈象雖弱但卻平穩,雖經脈嚴重受損卻暫無性命之憂。能挨上陸冥幽“氣血神劍”第九重“乾坤無敵掌”不死的,這天下屈指可數,若不是先前吳世爻打通了賀淩蕭的任督二脈,使其在內力上更上一層樓,恐怕連神仙也無能為力。
    展年風透過遮雲蔽日的闊葉看了看四周,這是一個人跡罕至的深穀,四麵都是高崖峭壁,縱使二人恢複功力,也無法徒步登頂。他將賀淩蕭小心地放在地上,點了自己右腿的穴道,艱難地起身,一瘸一拐地撥開灌木叢查看著地形,山澗、溪流、繁花、茂葉……還有很多不知名的野果,別有洞天。若不是他們處境這麼狼狽,這裏可算是世外桃源。
    展年風費了半天勁,總算在一簇茂密的矮叢後邊發現了個黑洞,隻有半人多高。他身上沒有火折子,隻能摸黑爬了進去,經過一條狹窄的通道後突然豁然開朗,竟然出現一個碩大的穹頂,岩壁上和懸掛在洞頂的鍾乳石發出晶亮的光芒,仿佛是一盞盞天然的燭光,讓整個山洞頓時亮堂了起來。洞裏一應俱全,鍋碗瓢盆,還有石桌石椅和一張石床,看來是有人在此落過腳。
    洞裏很舒適,不冷不熱,看似四季如春。
    展年風細細地查看了石洞,入口處右側的牆壁上刻了一段經文:
    “我昔所造諸惡業,
    皆由無始貪嗔癡,
    從身語意之所生,
    一切我今皆懺悔。”
    這詩是出自《華嚴經——普賢菩薩行願品》,意思是我為什麼在往昔的時候,造了很多的惡業?仔細地分析,都是因為無始劫以來,貪瞋癡三毒所生出來的。從身生出殺、盜、淫的業,從口生出妄言、綺語、惡口、兩舌的業,從意生出貪、瞋、癡的業。這所有的業,我現在都要懺悔。這就是所謂的“彌天大罪,一懺便消”。
    展年風蹙眉看著這段經文,是用劍刻在石壁上的,落筆圓勁有力,使轉如環,奔放流暢,一氣嗬成,看這筆跡,大概有上百年的曆史了,卻依舊清晰可見,說明題詩的人內力極其深厚。他暗忖道,看來這位高人似乎是生前做過了什麼,深受良心的譴責,逃到此處隱居。可這人是誰,他獨獨沒有了思路。
    再往深處走,隻見壁上刻滿了詩文,隻是這些詩文他從未聽說過,雖說他不是滿腹經文,但淩雲山莊也是武林世家,詩詞歌賦、琴棋書畫都不在畫下,隻是這些石壁上的詩文聞所未聞,估計是居住在此處的高人自創自吟的吧,看那些詩文的意思,有的是在非聖毀祖,謗罵朝廷,肆無忌憚;有的則是情深意長,柔意綿綿,刻骨銘心。這些字均是用狂草揮劍書寫的,似群龍擺尾,豪放灑脫。展年風暗歎,看來這個老主人是個離經叛道,狂傲不羈,重情重義之人啊。
    展年風繞了一圈,查不出還有另外的出路,於是重新爬回了洞外,將賀淩蕭小心翼翼地移進了石洞,安置在那張石床上,隨後一瘸一拐地到外麵覓食去了。
    這個山穀雖然人跡罕至,但蛇蠍橫行,野果也不少,隻是長相奇特,顏色怪異,展年風不能斷定果子是否有毒。對於他這個能手來說,捕幾條蛇抓幾隻野兔根本不在話下,想餓死都難。唯一讓他發愁的是腿上的傷,看樣子腿骨是被撞裂了,沒休息個把月很難恢複。淩蕭的傷勢那麼重,若不能及時修複經絡百脈,估計此生就隻能是個廢人,這對於那個一向高傲卓群的男子來說比死還難受。想到這,展年風懊惱不已,隻怪自己學藝不精,隻求安穩,未能內外兼修,使得當年在武林上叱吒風雲的“淩雲劍法”猶如花拳繡腿,隻能對付街邊的混混,在陸冥幽麵前毫無還手之力。
    其實,這是展年風妄自菲薄,他的功力在兵器譜上可以排進前十,像賀淩蕭這樣臻至化境的高手,也不及陸冥幽功力的一半,兩人聯手也未必能贏得了對方。
    如今隻能困在此處了嗎?
    其實,若是能和賀淩蕭一起老死在這,展年風也是心甘情願的。他自己也不知道何時開始對那個年輕人有非分之想,從未碰過男色的他,居然會對那個身體產生齷齪的想法。更重要的是,他對賀淩蕭已經不是一般的迷戀,而像是刻入骨子裏,想與他雙宿雙飛,舉案齊眉。是因為那張天人般的麵孔嗎?不可否認,展年風見到那張臉的第一印象便是驚豔,他也是混過風月場的人,見過無數佳人,卻從未見過如此出塵脫俗俊逸超然的麵孔。實際上,最吸引展年風的不止是那副皮囊,讓他不惜飛蛾撲火的是賀淩蕭的剛毅和自信,以及對事情的執著,還有那顆看似冷漠無情的心,他知道,這顆心的主人其實是一個善良仁慈重情重義的人,卻因為上一輩的恩怨不得不麵對血腥的殺戮,不得不生活在仇恨之中。他很想去安慰、嗬護它,將它捧在手心裏摟在懷中慢慢地捂熱,讓心的主人能夠真正快快樂樂地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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