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邪魔公子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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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年風回來的時候看到這番情景不由得呆了——隻見那人微微傾靠在門邊,青絲白衣,眉目如畫,膚白如玉,俊雅脫俗,絕代風華。隻是那雙眸子充滿著憂傷,讓人憐惜。
“淩蕭,我回來了。”展年風走了過去,脫下身上的鬥篷,活像是出門歸來的丈夫問候在家的妻子。
賀淩蕭這才回過神,抬頭看到他手裏的東西,不禁問道:“你拿著什麼?”
“蛇!金環蛇!”展年風蹲下來,把那條僵硬的金環蛇遞到賀淩蕭的跟前,“春天到了,蛇也都出洞了,順道抓一條來給你補補身子。另外,金環蛇的蛇膽有著清熱解毒的功效,對你的傷有好處。”
賀淩蕭聽後心裏泛起了暖意,但麵子上還是拉不下來,撇過臉輕聲問道:“幹嗎對我這麼好?”展年風隻是笑笑,站起身,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輕鬆地說道:“在這等著,等我把它烤好了,你就有口福了。”
晚上,他們倆圍坐在圓桌前品嚐著美味的蛇肉,門外依舊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
賀淩蕭並沒有看著展年風,而是吃著蛇肉喝著粥想著心事。展年風的目光就沒從他的臉上移開,但也沉默不語。
“你沒有問題問我嗎?”賀淩蕭淡淡地問道。
展年風一愣,轉而笑了。“我不想知道。”
賀淩蕭疑惑地抬起眼對上他的目光。“真的不想?”
“不想。”語氣堅定。
賀淩蕭就這麼愣愣地盯著對方,許久才低下頭,雙眸氤氳。
阮清燈再次提出請吳世爻幫忙打通經脈,又一次被賀淩蕭不動聲色地拒絕了,於是隻好想了另一個辦法——藥浴,通過全身浸泡來去毒。每當藥浴的時候,賀淩蕭都堅決拒絕任何人入內,展年風隻好守候在外邊。
可是辦法都用上了,賀淩蕭的狀況卻一直不好,他每天除了一遍又一遍地擦拭棠溪劍,更多的時間是在發呆,人也越發的寡言少語頹廢消沉。展年風看在眼裏急在心上,費勁心思逗賀淩蕭開心,可惜收效甚微。
一天,展年風從外頭回來,賀淩蕭剛剛泡完藥浴,濕潤的發絲貼在額上,一襲白衣,清新淡雅,超凡脫俗。他靜靜地坐在圓桌邊,摩挲著棠溪劍,神情黯然。
展年風輕手輕腳地走到他身邊坐下,從懷裏掏出一支玉簫,遞給他。
賀淩蕭一愣,猛然抬頭望向展年風,目光中滿是驚愕。
展年風笑笑,把玉簫放到了他的手上。“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嗎?你就是為了這麼一支玉簫被那小毛賊得了逞去。不過這支比起你那天看到的要好一些,閑暇之餘你就拿它消遣吧,可謂桃花影落飛神劍,碧海潮生按玉簫,用在你身上正合適。”
賀淩蕭愣愣地盯著那支紫竹洞簫,握在手中透心涼,輕吹音色圓潤輕柔,幽靜典雅,是簫中的極品。
賀淩蕭看似波瀾不驚,實際上內心早已熱血沸騰。和展年風相處這麼些日子,他越來越難以控製自己的情緒。隻見他用力閉上雙眼,猛然張眼,臉上已然掛上那副絕美的笑容。“承蒙展少莊主的厚愛,淩蕭感激不盡。”
聽到他那久違的調侃語氣,展年風喜上心來,心想自己熟悉的賀淩蕭可算是回來了。
可惜展年風想錯了,賀淩蕭身上的毒一天不解,他的血海深仇一天不報,他就不可能無憂無慮談笑人生。
揚州城多日的沉寂隨著一個人的死終於被打破了,此人正是近日奉命在城內轟轟烈烈地搜查“邪魔公子”下落的“逍遙樓”四樓樓主汪義。
他的慘狀觸目驚心,渾身大大小小的劍傷不計其數,頸部被人一劍封喉,慘不忍睹。
他的死再次掀起軒然大波,揚州知府廖舉升急得是團團轉,畢竟是在他的眼皮底下接二連三地死人,眼看頭頂上的烏紗帽都快戴不住了。
“逍遙樓”更是怒氣衝天。為此,段逍遙放下身段,隻身前往劉府拜見“千絕門”樓主吳世爻,欲求兩大幫派的聯手。當今武林兩大平分秋色各不相讓的幫派若因為“邪魔公子”而走到一起,兩個老死不相往來的幫派掌門聯合出擊,那足以讓天下人咂舌。今後若是其他門派也加了進來,豈不是又一次形成了十五年前的局麵——以眾敵寡,以多製一?
這一切賀淩蕭都不知道,他成日呆在展年風的“別院”裏專心養傷,依舊為自己功力盡失而愁眉不展,鬱鬱寡歡。
外邊早已春意盎然,百草重生。賀淩蕭隻身一人站在院子裏揮動著棠溪劍,狂魔亂舞,雜亂無章,劍身所到之處,披荊斬棘,滿目瘡痍。賀淩蕭的經脈被封,氣血受阻,內力盡失,與平民百姓並無差異,這二十年的辛苦算是白耗了。
他越想越憋屈,劍越舞越癲狂,看似到了走火入魔的境地。
展年風一見,急忙拔出淩雲劍衝了上去,三下兩下製住了賀淩蕭手中的劍。“冷靜點!賀淩蕭!冷靜點!……”
賀淩蕭終於停了下來,轉身背對著他,大吼一聲。“別過來!”
展年風看著他泛紅的右肩,心痛無比,不由得向前跨了一步。
“別過來!”賀淩蕭聲音哽咽,像是費了很大的勁才克製住內心的波動。
“淩蕭,你轉過來看著我行嗎?”展年風哀求道,“別再折磨自己了,你不知道你這樣做我心裏有多難受!”
賀淩蕭身子一僵,雙肩微微地顫抖。
“你知道嗎?看到你這樣,我真的很……心痛!”展年風掏心掏肺地吼道,“別再折磨自己,淩蕭!你就不能忘掉仇恨重現來過嗎?”
“忘掉?”賀淩蕭冷笑道,“展年風,你不是我,你又能了解我多少呢?這血海深仇不是說忘就忘的。”
“你解毒就是為了再去殺人嗎?你想殺多少人才肯罷休?難道說隻有殺盡天下人你才能報了心中的仇?!冤冤相報何時了,你什麼時候才算是盡頭?”
“我為我爹娘報仇也算是錯嗎?赫源城是我爹,柳月兒是我娘,他們全都慘死在那幫人手上,我要讓那些人血債血償!”賀淩蕭還是背朝著展年風,握劍的手指關節煞白。
展年風愣住了,原來他是赫源城的遺孤——一切都明白了,賀淩蕭,不,應該是“赫淩蕭”,被稱為“邪魔公子”並不為過。
過了許久,展年風緩緩地走了上去,從背後緊緊摟住賀淩蕭,感覺對方無盡的顫抖。
賀淩蕭先是身子一僵,隨後下意識地掙紮了兩下,放棄了,就這樣讓展年風靜靜地摟著,享受著片刻的安寧。
展年風把頭藏在賀淩蕭的頸窩,輕聲說道:“淩蕭,放下吧,你太累了,父輩的仇恨太過沉重,這罪孽不能由你一個人來背。放下吧,我陪著你,咱們雲遊四海,信馬由韁,不問世事,遠走天涯!”
雲遊四海,信馬由韁,不問世事,遠走天涯……
賀淩蕭濕淚滿麵,在心中反複地念叨著這句話。
哐!
棠溪劍脫手落地。
他痛苦地搖著頭,帶著哭腔說道:“不,我不能!作為赫家的血脈,縱使我放棄,他們也不會放過我的!”
展年風,謝謝你!
賀淩蕭默默地說道,心中無比淒涼——
展年風,對不起!
“那就讓我陪著你……”展年風的聲音更低了,低得隻有他自己聽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