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幾度飛紅染深宮,滿盤算盡為後位  第四十八章:秋後螞蚱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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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陰雨天,有些沉悶,春華殿更是如此。白若藍百無聊賴地坐在藤椅上,一邊嗑著瓜子,一邊聽著滴滴答答地雨聲。青兒站在她身後,為她端著一杯茶,以備渴了時喝。
    “郭舍人的傷怎麼樣?”白若藍扭頭問她。
    “好多了,就是傷處那邊的頭發給剃光了。”
    “沒死就成。”白若藍嗑完手中的瓜子,繼而拍拍手,從藤椅上起來,說:“走,去看看他。”青兒應是,於是便隨著白若藍的步子朝那小屋裏走去。青兒在她身後,瞧著她笨拙的身子,活像個懷孕的母鴨子,真是醜極了。她在心裏偷笑,麵上卻很冷靜,白若藍當然不知道。
    臨近小屋的回廊裏,有一侍女正在那東張西望,似在尋著些什麼。白若藍手一揚,青兒立刻上前,斥道:“什麼人!”那侍女聞言,回身一看竟是闌采女,忙撲通一聲下跪,說:“奴婢寶娟參見闌采女。”
    “寶娟?你哪裏的?來這做什麼?”白若藍心下警惕起這個侍女,她下過命令,不準他人隨意靠近這裏,倒沒想到竟溜進來一個侍女。跪在地上的寶娟,將身子伏下來,很是恭敬又卑微:“奴婢是廚房裏的侍女,是來送飯的。”
    “怎麼是你送飯?”若她沒記錯,送飯的該是那個叫‘小蘭’的侍女吧,白若藍正疑惑,青兒忙在旁側提醒道:“采女,小蘭被您支到浣衣局了。”聽青兒這麼一說,白若藍才想起前幾日有個侍女惹了她,被自己送進浣衣局了。
    “奴婢是代替小蘭送飯的。”寶娟說罷,將放在身邊的食盒拿到身前,白若藍見了,放心不少。她走到寶娟跟前,拿過那食盒,說:“你下去吧,以後不需要你送飯。”
    “是。”寶娟忙起身,然後躬身退下。青兒見了這婢女,忽然想起曾經的自己,她知道白若藍素來是個多疑的女子,若想將一個婢女收為心腹,大多是要經過層層考驗的。寶娟走後,青兒接過白若藍手中的食盒,耳邊傳來她的訓話:“以後注意點,別隨便讓人靠近這。”
    青兒忙回道:“是,采女,我瞧她挺老實的。”白若藍一聽,冷哼一聲:“老實歸老實,但防人之心不可無。”青兒自知再說下去沒好處,於是閉口緘默起來。回廊裏這一重一輕的腳步聲,漸漸朝小屋而去。
    白若藍推開那小屋的門,撲麵而來的卻是一股藥味兒以及血腥味兒。她捂著鼻子,埋怨道:“真難聞。”話一出口,那躺在床上的郭舍人睜開眼,他頭一偏,看到門外的兩個女子。
    青兒用自己的衣袖當扇子,扇走她鼻前的那股異味,白若藍好受一些,繼而走到床邊,冷聲問:“你想通沒?”郭舍人才睜開眼的又閉上了,他眉頭緊皺,讓白若藍不懂他這是何意。
    “我跟你直說了吧,你妹妹遲早是要死的,隻不過是早死晚死的問題。”她這話讓郭舍人猛地睜開眼,隻聽他問:“你要害她?”
    “你難道不明白?你妹妹就算不死在我手上,也會死在別人手上,你自己瞧瞧這深宮中的女人,哪個是好惹的?你妹妹能進宮,還不是仰仗著我?不然,她一個小小的侍女怎麼能入皇上的眼?”她一口道盡往事,讓郭舍人意識到自己與妹妹的確是身份極其卑微,這讓他心中一痛。
    白若藍見狀,又說:“眼下的情形,隻有犧牲你妹妹。”
    “犧牲我妹妹來保全你?”郭舍人猛地起身,直視著她。他的凶煞的眼神著實嚇到了白若藍,她往後退一步,平複自己受驚的心,說:“也是保全你,或者可以這樣說,隻要我贏了這一仗,你也必會飛黃騰達。”
    “哼!沒有了妹妹,就算再飛黃騰達又有什麼用?”郭舍人身子往後一倒,又躺在了床上。白若藍瞧他那樣,真有些瘋瘋癲癲,她氣急敗壞地罵道:“不要給你臉,你不要!你若不幫我,我會讓你妹妹死得毫無痕跡,你信嗎?”
    陰狠毒辣的話語讓聽者不寒而栗,郭舍人亦是,他悠地眯起雙眼,忽然哈哈大笑起來,說:“你怎麼會是女人呢?你怎麼會這麼狠毒…白若藍,我是信你這話,但你會相信你自己最終會不得好死嗎?”
    白若藍聞言,頓時一驚,隨之而來的是無止盡的氣氛,她一抬手,狠狠地摑了他一巴掌。鮮紅的指印留在他臉上,她自己的手都隱隱發痛,可郭舍人卻不覺痛,他還是肆意地笑著,嘴裏還不停地說:“你會不得好死的!你會不得好死的!你會不得好死的!”
    青兒忙上前一步,替白若藍又摑了他幾巴掌,郭舍人也不反抗,就這麼忍著。白若藍心中的氣消不下去,她恨不得撕破他那張臉皮,可是又不能動手。又急又氣地情況下,她腦海中明光一現,繼而伸出手止住了青兒欲打下去的手。
    “郭舍人,你還記得阿翠嗎?”
    一句話頓時讓郭舍人的笑聲嘎然而止,他有些驚恐地看向白若藍,卻見她悠然下來。阿翠是他的一塊心病,而這件事也隻有很少人知道,沒料想白若藍竟也知道,他忽然有種被愚弄的感覺,仇恨漸漸在他心底滋長,毒一般的黑暗壓抑在他心底。
    沉默,漸漸彌漫開來,白若藍很有耐心地在等他做一個抉擇,而這個抉擇也是在幾天後才給予她答案的。青兒攙扶著白若藍出了這屋子,雨已經停了,微微的有陽光穿過烏雲投射下來。她理理自己的衣襟,自言自語般說道:“雨過天晴?嗬嗬…我要討回我的一切!”
    五素殿。
    “阿——秋——”郭采女冷不丁地打了個噴嚏,她的侍女忙關心道:“采女,別著涼了。”郭采女一聽她說‘涼’這個字,頓感一陣寒意,她雙手環胸,給自己一點短暫的暖意。
    “這幾日總覺得冷,可天氣已經慢慢變暖了。”她邊說邊朝屋裏走去,從箱子裏翻騰出一件披風穿上。屋裏是要暖些,她小坐了會兒又覺得很無趣,於是拚命在腦海裏想著該怎麼打發時間,最後她決定去那幾位新人宮裏坐坐。
    這樣想著,她便領著自己的宮女朝新澤殿而去。新澤殿是供皇帝新寵住的,彼時的新澤殿裏大約住了五六位新人,其中脫穎而出的是莫秀與季嵐兩人。可惜了,新澤殿裏的新人們是這大周後宮裏最末等的妃嬪,稱‘小主’。想到這兒,她倒是有些愉快,畢竟從前的宮中是她最小。而如今,不僅多了幾位小主,更有昔日的貴人白若藍與她為伴,她豈不樂哉?
    青兒手中拿著雨傘,外頭又下了雨,她為白若藍撐著傘。方才,白若藍說要來新澤殿看看,於是這會兒便來到這方殿宇前。隻是,剛推門的那刻,兩人看到郭采女被眾星捧月般圍在中間。
    白若藍見這情形,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前頭剛受了她哥哥的氣,這會兒又見她這麼高興,白若藍心中當然會生氣。院中不知誰喚了聲兒:“參見闌采女。”
    眾人的視線集聚在她身上,郭采女也投來目光。她本也想著要與這些新人們一起行禮,但轉念間一想,自己與她是同級,已經沒必要行禮了,於是直起了身子。這樣的變化,白若藍自然是瞧在眼裏。她真沒想到,曾是自家婢女的郭采女竟然也有日與她平起平坐,不過…這也是沒幾天的事兒。
    白若藍笑嗬嗬地走入新澤殿,在人群中尋望了一番,看到莫秀與季嵐,於是走到她們身邊,笑說:“這幾日有些忙,沒能來看你們。”莫秀與季嵐回笑,郭采女見白若藍無視自己,有些嘲諷地問:“真不知闌采女能忙些什麼?”
    她的語調到最後變成了平聲,眾人當然知道她說出的不是好話,個個都沉默下來。敢當著這麼多人的麵給自己好看?白若藍在心中暗問,繼而轉身看著郭采女,說:“忙著安胎呀。”她說罷,故意將自己的肚子逼近郭采女一分,郭采女一愣,但也隻能癟嘴作罷,心裏也添了分不悅。
    “看采女這肚子,想必是個男孩兒。”季嵐忙附和道,她的父親是白文楠的副將,兩人自然十分要好。莫秀則要聰明些,她常常保持著中立的姿態。白若藍聽了季嵐的話,心裏一陣喜悅,她高傲地看向郭采女,說:“我可不像你那麼閑。”
    郭采女當然明白她這話後頭的意思,她咽了下口水,麵上露出笑容:“嗬嗬,真希望闌采女能這樣一直忙下去。”她說罷,便領著自己的侍女出了這新澤殿。白若藍像打了勝仗一般,心裏頓時喜悅起來,她看著郭采女搖曳的步伐,暗暗在心中說:不過一隻秋後的螞蚱,蹦躂不了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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