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佳人，喚蝶兒，美若仙，純如雪。一抬眉，十年華，百媚生，千尋色。風兒清，月兒圓，憶別離，多滄桑。美女子，奇女子，好女子，凝夫人。初入宮，舞霓裳，後宮路，帝王情。塵煙飛，淚朦朧，回首望，佳人難再得！”
    夜深，卻掩不住這一群人的光華。那本淒美的歌兒從男人口中唱出，更顯一種深沉。每一道宮門，每一條長廊，每一座殿前，久久縈繞著這淒淒之曲。聽者，不禁淚染衣襟。
    他急匆匆地下了馬車，從側門而入，顧不得一路追在他身後的郭舍人。索莫家軍的歌聲像鬼魅一般，充斥在他心中，隻覺自己怎麼生出這麼個女兒來！
    歌聲隨著他的腳步入了春華殿。白若藍正焦急地在殿中來回踱步，一聽聲響知是他來了，忙走到他跟前。
    “爹爹，救我！”她淚水嘩嘩而流，看在白文楠眼中，更平添了他的一份怒氣！
    “救你？你叫我怎麼救你！你已經榮寵後宮了，卻還要惹下這種事端！”白文楠越說越氣，他瞧著白若藍那張哭花了的臉，道：“你以為皇上他真的寵愛你？他不過是看在白家軍的麵子上，寵溺你。現在可好了，你倒是惹上了索莫將軍家的女兒，你這不是與索莫家軍為敵嗎？更是挑起白家軍與索莫家軍的矛盾！”
    白若藍一聽，卻麵露不屑，道：“索莫家軍算什麼？不過是一支蠻夷軍隊，哪可與我白家軍相提並論？”
    “真是愚蠢之極！我白文楠一世英名，怎麼會有你這樣的笨女兒！”他氣得一拍桌子，著實嚇了白若藍一跳。想想也是，此刻不能再讓爹爹受氣，得想個法子過了此關。
    “爹…女兒錯了。你快救救我吧！”她手忽地垂下來，摸到自己隆起的肚子，忽然笑了。“爹，我懷著龍種，皇上是決計不會拿我怎麼樣的！”
    白文楠望著她肚子，沉思著…良久，他才問道：“你是為何要對凝夫人動用私刑？”
    “前幾日，我最愛的白貓兒不見了，後來有宮女發現它被抽死懸掛在安寧宮的廊簷上。從那時開始，我便與烏雅撕破了臉。可是又一日，我身邊的宮女說那白貓兒其實是索莫蝶殺死的，她是故意引我二人不和。”白若藍說罷，看向白文楠。
    “安貴妃…凝夫人…你對凝夫人用私刑，似乎並沒有多少人知道。那麼，是誰走漏了風聲呢？”白文楠想著自事發到如今一係列的事，思路理清了，才發現這背後的黑手極有可能就是烏雅！
    “肯定是烏雅這個小賤人設計陷害我！”她咬牙切齒的，恨不得能吞了烏雅。
    白文楠又覺得事情沒這麼簡單，他隻得搖搖頭，道：“就算是她，我們也沒有任何證據。況且你濫用私刑這點，是的確存在的。如今要救你，隻能找一個替死鬼！”
    替死鬼？白若藍受點撥，立刻開竅，道：“還是爹爹英明！”
    “這宮中可有合適人選？”白文楠問道。
    她思索了一會兒，接著緩緩而道：“有！”
    “誰？”
    “郭采女。”
    殿外偷聽的郭舍人一聞此言，身子一震，他的心頓時慌亂至極。怎麼會是郭采女？怎麼會是郭采女？他不停地在心中自問，卻六神無主。幾番踉踉蹌蹌地出了春華殿，向五素殿奔去…
    殿中，白文楠對她說道：“罪魁禍首是找到了，隻能為你對凝夫人不滿找到借口。至於濫用私刑這點，就要看你肚子裏的龍種，以及你自身了！”
    “嗯。爹爹希望我怎麼做？”白若藍摸摸小腹，眼中不自覺火星閃閃。
    “凝夫人已經被皇上救出，此刻就在龍呈殿。現在，你要做的就是去龍呈殿外長跪，請求原諒！”白文楠說得威嚴，就算她再不滿此法子，也會照做。
    “我現在就去。”言罷，她從侍女那兒拿了一件披風，剛出殿喚了幾聲郭舍人，卻不見回答。顧不得他，她便向龍呈殿趕去。剛一出春華殿，她便瞧見了天邊那一道火光，隨即而來的還有那首歌兒。
    “哼！什麼佳人！什麼佳人難再得！”她氣得緊緊揪扯著自己的衣角，執夜燈的宮女在前走著，膽戰心驚，總怕了那身後的闌貴人拿她們撒氣。
    她還沒入龍呈殿，就聽得裏頭一片“錚錚”之聲，宮門前守著幾個侍衛，麵色僵硬，見了她來，也沒絲毫多餘表情。
    “貴人吉祥。”
    “免禮。代我去通報一聲。”她脫下披風的帽子，秀美之色被夜深淹沒。
    “貴人恕罪，皇上說了不見任何人。”那侍衛抱拳說道。
    “不見？”白若藍聞言，隻覺更加憤怒。縱是不見，她也要長跪於此。
    她忽地一下跪在宮門外，讓幾個侍衛大吃一驚，未來得及扶她，隻聽到“你們不要拉我，我有罪，要長跪於此，請求皇上原諒。”
    “貴人，夜裏風大，您這樣會著涼的！”
    “著涼也罷，我既有罪，就算著涼也洗不清我的罪過…”白若藍說著流下了眼淚，微光之下，令人不禁憐之。侍衛執拗不過她，隻得睜隻眼閉隻眼地見她跪著。
    這一夜，頗為不平靜。不論是那斷腸的歌兒，還是那宮門前的人兒，甚至是那殿前的翩翩少年，對芙蓉帳中的兩人而言都如隔世…
    他覆在她身上，冰冷的觸覺似雅安的大雪。她在他身下，恍恍惚惚，不知這一切是夢還是真。
    曾有少女問過，何為宮？
    宮外人回道“宮乃人間仙境，裏麵應有盡有。”
    宮中人聞言，卻隻淡淡一笑，殊不知那笑容背後，藏滿了辛酸…。
    這一步，她終究是邁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