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北林有燕,羽若雪兮 第一章:漠北索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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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西下,倦鳥的雙翅劃過天際,帶著殘存的溫暖離去。漠北的夜,是寒冷的。蒼茫的一片天地裏,生活著神秘的索倫族人民。這樣的神秘,也隻是漢人的不了解。
元青裹緊大衣,又往篝火前湊了湊,以取得溫暖,可這微薄的溫暖實在無法抵禦漠北的寒冷。此刻,他無比悔恨當初對大哥動了惻隱之心而使得他被追殺,最終帶了一身的傷痕逃到這陌生的漠北。如尖刀一般的風,簌簌地吹著,赤裸在外的傷口,被寒風吹的生疼。平日裏俊秀的麵龐在此刻也滿是倦容。
冷不丁的,一顆淚珠從他眼眶中滴落。他愣愣地看著這滴淚珠迅速地融進沙裏,原來,他也是會落淚的。這時,他才發現自己心裏的那道高高圍牆,那道可以抵禦一切紛爭的圍牆,已轟然倒塌。於是,他再也忍不住,如一個幼童般,哇哇大哭。
沒有食物,沒有溫暖,而他更是耗盡了身體所有的力氣。如今,他如喪家犬一般,無所依,無所靠。他緩緩地舉起凍僵的手輕輕拭去雙頰的鹹淚,心裏充滿了恨意。隻是,再大的恨意也敵不過身體的極限。他已經到了極限,即便他逃過了大哥的追殺,也不一定能逃過這漠北的寒冷。思及此,他不禁冷笑一聲,低聲問自己:“元青啊元青,你萬萬想不到有一日你會淪落到這般下場。”
話語雖是輕,可在這空曠又寂靜的夜裏,卻是再大聲不過。深夜即將來臨,元青的傷口凍住了,而他也再沒有一絲力氣。漸漸的,他失去了知覺,隨之倒在了這片漫漫黃沙之中…。。
數日之後。
越過這片沙漠,便是一片廣闊的綠洲之地。那便是索倫族人民聚集的地方,他們說這塊地是上神的賜予,於是這塊寶地便有了“雅安”的美名。
索倫族,大將軍索莫卓魯府中。
“娘啊,他為何還不醒來?”將軍府中的下人們聽著屋裏傳來的女童聲。那女子便是大將軍索莫卓魯唯一的女兒—索莫蝶,她是有些特殊的,因為她的娘親是漢人,一個來曆不明的美麗漢族女子。
“娘不是和你說了嗎?他受了很嚴重的傷,所以暫時還不能醒來。”月燕回頭輕笑著望著索莫蝶白皙的臉龐。索莫蝶一聞此言,便有些沮喪。她回頭看了看躺在床上的俊秀男子,心中充滿了疑惑,比方說為何他是漢人,再比方說他又為何受了傷。最重要的是,他把娘搶走了!索莫蝶記得那日娘的駝隊路過那片沙漠時,發現了他,於是便將他帶回。自此以後,娘就開始悉心照料著他而不陪自己,所以在索莫蝶的心裏是討厭這個男子,可是看著他俊秀的臉龐,年僅九歲的她竟然心生憐惜之情。
月燕略懂些醫術,這些天來她和府上的大夫一起為這個男子治療。或許在外人的眼裏會奇怪,堂堂的一個將軍夫人為何會救來曆不明的人。月燕看著他的黑發黑眼,心中不禁湧起了無盡的思鄉之前。不為別的,就為他和自己一樣也是漢人。
“夫人。”門外有下人喊道。
“嗯?”
“少主殿下派人邀請小姐去馬場騎馬。”那下人剛說完,索莫蝶便奔了出來,高興說道:“娘啊,德林喊我去騎馬哎,我走了哦。”話還沒落音,她便沒了影。
月燕真拿她沒辦法。整個索倫族都知道大將軍索莫卓魯家的女兒是個野蠻的姑娘,即便是這樣索莫卓魯也是愛極了她的,同樣也是愛極了月燕。
雅安,王家馬場。
索莫蝶剛進馬場,便在滾滾的沙礫中發現了德林的身影。她猛地衝他搖搖手,德林注意到了她,於是便拉緊韁繩,讓奔跑的馬兒停下。接著,他下馬走了一段路到她跟前。
“蝶兒。”他極盡溫柔地喊了聲,而索莫蝶卻聽不出這話語裏隱含的溫柔。她看著比自己高出許多的德林,說道:“德林,你今日還教我騎馬嗎?”
德林聞言,點點頭,卻又說道:“蝶兒,你該稱我為少主殿下而且你還沒有向我行禮。”其實,他心裏並沒有介意索莫蝶沒有向他行禮,他隻是想從側邊提醒索莫蝶,她未來的夫君是將會是索倫的王。德林和她很早便定下了親事,當年長索莫•蝶幾歲的德林明白她將會是自己的妻子時,索莫蝶卻還在學走路。
“哼,你是少主就了不起了?我就不喊你少主殿下怎麼樣?你以為你是誰哦!”哪知索莫蝶突然翻了臉,她猛地踢了德林一腳。這一腳雖然不重,卻也讓德林吃了個大虧。他揉揉自己的痛處,緊皺著眉頭說道:“蝶兒,你太野蠻了!”
“我就野蠻,我就野蠻,你能拿我怎麼樣!”索莫蝶像是失控的馬兒,讓德林無所掌控。
“你…。你…。你再野蠻,我就不娶你了!”德林氣急敗壞地說道。
索莫蝶愣愣地看著他,隨即說道:“你不娶我,我還可以嫁給別人的啊。我才不稀罕你叻!”
“額…不許你不稀罕我!你必須得嫁給我!”
兩人光顧著吵,完全沒注意到馬場裏的下人們正捂嘴偷笑。坐在看台上的長公主烏雅看著兩個人兒,嘴角不禁揚起一抹冷笑。她是前王後的所生的女兒,她娘因為偷情被處死,所以她在這宮中沒有什麼地位。
索莫蝶和德林越吵越凶,更讓德林生氣的是,她竟然還會動手動腳。德林真是又氣又恨,他真想好好教訓她一頓,卻又不舍得。為什麼不舍得,他也沒有仔細想過。
正在此時,路過馬場的索莫卓魯看見自己的女兒正和德林吵架,嚇得連忙跑到她跟前,二話不說將她抱起扛在肩上。“少主殿下,小女頑劣,請您見諒。”
見大將軍來了,德林像是找到了一個台階,便有模有樣地學著父王的口氣說道:“既然大將軍已替蝶兒求情,那本宮便饒了他。”
他話還未落音,就見蝶兒滿是氣憤。
“誰要你饒了?你太可惡了!”
索莫卓魯聞言,立即將她扛在肩上,向德林麵露歉意的笑容,說道:“少主殿下,臣和小女告退了。”言罷,立即飛也似地逃離這座馬場。
“爹,你放開我!爹!你放開我!我還沒有教訓德林呢!”遠遠地,德林還能隱隱約約地聽見她生氣的聲音。他不舍地望著那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