攸舞無法再回慶功宴麵對慕歐瀾和其他人的詢問，她向鳳鳶請辭。鳳鳶終是準了。
    回到靈狐殿，隻有印采一人。
    印采跨上前一步想要說些什麼安慰她，可戎馬一生的她現在才發現自己的嘴拙。她隻喚了一聲：“副主……”
    攸舞的頭動了一下，印采勉強看出她是在搖頭。
    “我……”攸舞一開口，喉嚨竟沙啞得吐不出一個字來，她隻得清了清嗓子，才道，“我想一個人待會兒。”
    攸舞的心碎看得印采也心痛起來，她欲言又止，最後還是默默退出去了。
    一路回來，攸舞強忍著痛哭的欲望，她怕有人看到。好幾次，她不得不找個偏僻的角落蹲著，抱著雙膝埋頭流淚，就像一隻受傷的小貓在路邊哀哀地舔著自己的傷口。
    她告訴自己，撐回靈狐殿，就可以盡情宣泄了。
    現在她回來了。她在沒有別人的房間裏來來回回走著，卻發現自己再也哭不出來。她在床沿坐下，好像身體忍受著劇痛一般彎下上半身啊啊地幹嚎，可是她哭不出來。她麵壁呆立，而後把頭無力地靠在米白的牆壁上，鼻子一陣一陣地酸，可是她哭不出來。
    然後她突然笑了。她腳下一軟，仰天倒在地上，放聲大笑。
    笑著笑著，眼前模糊了。她一眨眼，有什麼東西從眼角流下，滾落到了頭發裏。
    她突然倔強地決定，她要見他。不是在婚禮上，不是。她要向他解釋清楚，她不能帶著他的誤解過完這一生。
    *
    估摸著慶功宴結束，攸舞出發去傾采殿。如果她要溜去墨上城的話，她需要楓非的幫助。
    熟悉的走廊領著她到了楓非的房間門口。她剛想敲門，卻聽到疏城的聲音從裏麵傳出來。
    疏城怎麼會在楓非的房間裏？
    隻聽她問道：“你們看到今天攸舞的反應了吧？”
    “要我說，”這是尋月柔柔的聲音，尋月也在？“慕城主的確突然了一些，攸舞一下子難以接受也是正常的。”
    “尋月你就是太單純了，”疏城恨鐵不成鋼，“攸舞那不是吃驚，那是傷心！”
    楓非：“此話怎講？”
    疏城神神秘秘地壓低聲音：“城主派了一個探子跟著她們去了天城。探子回來傳消息那天恰好被我在門口聽到了。說鳳攸舞在天城又搞了兩個男人！”
    楓非、尋月驚叫：“什麼？！”
    “噓——”疏城道，“可千萬別說出去啊！”
    頓了一下，她繼續道：“而且這兩個男人來頭還不小呢！你們根本猜不到。是聖主韓喬和墨上城城主上官鳴寒！”
    楓非倒吸了一口冷氣：“他們兩個！”
    “是啊，你說鳳攸舞是施了什麼妖術才把那兩人迷得神魂顛倒的？他們可是全聖界最優秀的兩個男人。”
    “不過話也說回來，”尋月猶猶豫豫開口，“攸舞長得那麼漂亮，英雄難過美人關嘛。”
    楓非卻不讚同：“疏城也很漂亮啊，她怎麼沒有勾三搭四。”
    尋月柔柔道：“這倒也是。”
    攸舞在門口聽得背脊發涼，一陣陣的心寒。
    這就是她從小一起長大的兩個好朋友。才三五日不見，就已經把她出賣得幹幹淨淨。
    她鳳攸舞做了什麼孽，要淪落到眾叛親離的地步？
    “我繼續給你們講我聽到的消息。”
    “好啊好啊。”
    “攸舞在第一天的大會上提出三成聖水，但她惹怒了天城的元老首領，韓喬和上官鳴寒也不大高興，他們會答應才怪。然而第三天就宣布給我們三成，轉變那麼快，誰相信是她翹舌雌黃的功勞？”
    “那是怎麼回事？”
    “據說，”疏城又一次壓低了她的聲音，“兩次大會之間的兩個晚上，她分別是在上官鳴寒和韓喬的房間裏過的！”
    一陣沉默。隨後是楓非的聲音：“她怎麼會是這樣的……”
    疏城勝利者般地說：“就是啊。一個女人連自己的身體都不珍惜，還談什麼尊嚴。不過，她這次玩火玩太大，把自己栽進去了。看上去她是真的喜歡上那兩個男人中的一個了，所以讓她嫁給歐瀾哥她那麼不樂意。”
    楓非歎道：“可憐的歐瀾哥。要是婚後他發現攸舞已經不是處女之身了，該有多傷心啊！”
    疏城歎了一口氣，頗為悲傷。
    楓非接著憤憤不平：“歐瀾哥真是傻。放著你這麼好的女孩子不要，偏偏喜歡一個……一個……”
    一個什麼？蕩婦？婊子？攸舞的心愈沉愈深。好，好一個與她青梅的鳳楓非！
    “他既然喜歡，我也隻有祝他幸福了。”疏城的語氣傷情萬分，“隻希望攸舞和他成親之後，能收斂性子，潔身自好。”
    許久沒有說話的尋月安慰道：“你也別太難過了。”
    房中沒了聲音，大概是暫時告一個段落。
    攸舞覺得她像是被扒光衣服，然後讓一群流氓從頭到尾評頭論足一般，直覺得惡心。她一聲冷笑，推開門：“三位怎麼不繼續了？”
    屋內三人麵麵相覷。
    尋月輕喚了一聲：“攸舞……？”
    楓非從不掩飾自己的情緒，此刻她看到攸舞，顯然不大樂意：“你怎麼來了？”
    攸舞無視了她們兩人的話，單單指著疏城，威脅道：“你再敢在背後搬弄我的是非，我會要你好看。現在，你給我滾出去。”
    “鳳攸舞！”楓非不可置信地叫道，“你憑什麼在我的地方趕我的客人！”
    尋月也勸道：“攸舞別這樣，疏城她，她其實並不是我們以前認為的那樣……”
    “哦！原來是這樣！”攸舞裝作恍然大悟的樣子，“而且，我也不是你們以前認為的那樣，對吧？”
    楓非怒道：“你說對了！”
    攸舞與楓非四目相對，然後她轉向了疏城：“你不滾別怪我把你扇出去！”
    “鳳攸舞！！！你別欺人太甚！！！”
    “你想怎樣？！”攸舞與她爭鋒相對，“你難道認為就憑你們三個人加在一起就是我對手了？”
    “攸舞……”尋月含淚道，“你真的變了……”
    疏城恨恨地說：“你有種就把我打出去！看你在城主麵前怎麼交代！”
    “好啊，”攸舞已經完全不管不顧了，“你也可以想想，該怎麼交代你挑撥雪鳳城副主們的……團結？”“團結”二字被她說得格外諷刺。
    疏城一張臉煞白煞白，片刻，她慢慢朝門口走去。
    “疏城你別走！”楓非叫道。
    “楓非，我不想惹她。”
    攸舞戲謔道：“很明智。”
    楓非把疏城拉回來：“我不許你走。這是我的地盤，要走也是她走。”
    攸舞冷眼旁觀，好一幕感人的姐妹情深。
    她發狠道：“我把話撂在這兒。三天之後我會嫁給慕歐瀾。然後我會以第一副主的身份統領你們，之後我會是城主，所有的事由我執掌。你們如果還想在雪鳳城待下去，最好給我學乖一點。”
    “至於你，”攸舞審視了疏城幾眼，“最好祈禱我當不上城主。”
    “鳳攸舞，”尋月看了她一眼，滿眼失望，“你現在真的不可理喻。”說罷，決絕地轉身離去。
    疏城：“等一下，我和你一起走。”
    於是很快，便隻留下楓非和攸舞兩人。
    有一瞬，攸舞希望楓非突然笑著說：“她終於走了，你知道在我和尋月在她麵前裝討厭你有多難嗎！”
    可她知道，這不過是自己的一廂情願罷了。
    果然，楓非說：“我要休息了。副主大人，不送。”
    攸舞隻覺無盡的悲哀。
    四麵楚歌。
    她要嫁給慕歐瀾了。所有城民認為這是一件喜事。鳳鳶根本不同情她。而現在，碩大的雪鳳城，竟然再沒有一個她可以稱之為摯友的人。
    既然是你們負我在先，休怪我翻臉不認人。
    她冷冷地說：“與疏城為友，就與我為敵。你們好自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