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突然起了一陣騷動，攸舞意識到有人選擇了挑戰。
    她轉過頭，發現楓非和尋月都擔心地看著自己。疏城則是一副幸災樂禍的表情。
    莫名地看向鳳鳶，鳳鳶也在看著自己。
    見攸舞不知所雲的樣子，鳳鳶解釋說：“印采挑戰你。”
    什……什麼？
    一陣驚雷仿佛在空中打過。
    印采？
    印采？！
    剛才光顧著高興了，根本沒想到，印采不服，當然會選擇挑戰了。
    天哪……這下糟了。
    尋月擔心地說：“攸舞，要小心啊。”
    攸舞看到印采已經在不知道什麼時候擺好的擂台上等候。她帶著自信的颯爽英姿差點讓自己走了神。
    撫摸了一下剛剛得到的黑曜石，然後攸舞一躍而下，在擂台上站定。
    誰都不曾想到，印采會落選第一副主。雖然印采向來以剛強著稱，但隻一眼攸舞就發現了，落選對她的打擊是毀滅性的。之前的選舉過程裏自己沒有與她交過手，但攸舞是從小目睹著印采對靈力天生的駕馭能力長大的，深知自己從她手中奪得副主之位的僥幸。
    但事已至此，她必須麵對挑戰。
    攸舞知道，曆來剛當選的副主若是被挑戰並且失敗的，沒有一個能在雪鳳城繼續生活下去。有的甚至因落魄而自殺，因為人人得而辱之。
    失敗不要緊，可成功後再失敗，本身就是極大的落差，更不用說人人的口誅筆伐。
    此刻，攸舞環顧擂台周圍的厚厚的人群，還有遠方趕來看這場對決的人，背脊上一陣發冷。
    她不知道自己憑什麼贏了副主之位，但她知道自己相對印采的渺小。
    難道……剛剛得到的光輝就要終結了麼。
    不行。至少，要為尊嚴而戰。
    輸給印采，沒什麼可丟臉的。怕的就是沒了誌氣。
    印采傲然道：“讓你三招。”
    攸舞嘴硬：“不用。”
    印采冷笑一聲，二話不說，右手手腕旋轉，一條褐色的鞭子便憑空而生，她將鞭子在地上猛抽一下，居然有火星撲撲簌簌地冒出來。隨即她又是一甩褐鞭，鞭子的尖端向攸舞疾馳而來。
    攸舞連忙側身躲過，同時雙手十指交叉，暗運靈力，一個水球在手掌中形成。她扭轉手腕，將水球擰成一股漩渦向前推出，濤濤的水流洶湧而出，如猛虎之躍，牢牢裹住了鞭子，使之不能動彈。
    印采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但未等攸舞緩過神來，她就左手一抓，憑空擒下一道閃電，接著又是一揮，閃電順勢劈向漩渦。雷克水，攸舞本能地鬆手，卻發現印采的鞭子已經直逼自己的喉嚨。
    慌忙之下她向右急閃，但鞭子還是像利刃一樣劃破了她的左臂，頓時鮮血湧出，染紅了白衫。
    攸舞吃痛悶哼了一聲，然而情況危急，她已經顧不上疼痛，右手向上一抬，滿地的積雪騰空而起，接著向前一揮，飛雪分成前、中、後三部分，打頭陣的一部分如快馬向前奔去，以排山倒海之勢將鞭子擊回，中間一段圍住閃電，漸漸將其融化，最後一撥在身前形成了暫時的保護層，給了自己喘息的時間。
    攸舞的靈係屬性是水係，控製雪是她的強項。
    一片迷亂中，隻見白雪漫天飛舞。
    “太好了！”攸舞聽到楓非激動地叫好。圍觀的人群中也炸開了鍋。
    印采沒有繼續進攻，而是等著保護層漸漸褪去。
    飛雪慢慢消失，攸舞右手捂著受傷的手臂，站在印采的麵前。
    “傷得重麼？”印采問道。
    攸舞沒有回答，而是放下了捂著的右手。
    印采的眼睛在看到她的手臂時猛地睜大了。
    傷口已全無蹤影。
    “好強的治愈術。”印采喃喃道。
    攸舞大口喘著氣，語調卻無一絲起伏：“繼續吧。”
    印采亮出了自信的笑容，然後雙手合十、上舉，自頭頂上方向身旁兩側分開，熊熊烈火從她掌心燃起，形成一個火環。
    這是印采的必殺技，永恒之火，或者說，是不滅之火。任何水都無法撲滅它。這樣，攸舞就無法動用自己擅長的進攻術了。
    攸舞二三十歲的時候，就見印采把它使得爐火純青。十幾天前在競選時，再次看到她的永恒之火，已是登峰造極了。
    也就是看了她的絕技之後，攸舞徹底對副主之位死心的。
    攸舞心中哀歎，看來自己注定要敗在永恒之火手下了。
    她努力想著對策，但腦子裏一片空白。
    印采對第一副主勢在必得。看著火環就將把攸舞吞噬，她完全沒有停手的意思。
    攸舞化出樹葉將自己包圍，拖慢火環吞噬的速度，但這隻是權宜之計，為的是能夠求得思考的時間。
    樹葉一層層被燒盡，化出樹葉的速度遠不及被毀的速度。攸舞有漸漸有些手忙腳亂，心有餘而力不足了。
    周身的溫度越來越高，汗涔涔地流下。
    千鈞一發之際，突然一個主意閃過攸舞的腦海。
    她記得有一次偷偷溜進雪鳳城最大圖書館的禁書區時，看到過一個禁咒，能夠阻擋一切進攻。隻有擁有千年深厚靈力，或者靈力較高且手握助靈物的人才能夠使用。
    但是如果在施展的過程中有一丁點的差池，可能會導致自己反過來被法術吞噬，魂飛魄散。
    咒語是什麼……攸舞努力地回想出一個大概。
    但她開始猶豫。
    是否要賭？
    如果賭輸了，便會屍骨無存。
    但如果被打敗，一個失敗者在雪鳳城是不會有容身之地的。
    攸舞從不關心外麵的世界怎樣，隻知道窩在家裏，學法術，提升靈力。
    隻知道癡迷於雪鳳城的雪景，盡管所有人都告訴她，聖界最美的地方是天城。
    雪鳳城……是自己從出生以來所知道的一切。
    好吧，攸舞告訴自己，我別無選擇。
    這樣想著，她從頭發上拔下玉簪，緊握在手中。
    海藍色的長發散開。
    然後，她雙手展開成雄鷹展翅狀，閉眼，默念咒語。
    握著玉簪的右手突然產生了一種奇妙的感覺，像是有東西要破繭而出。
    下一刻，一團光芒從手掌中迸發，越來越大，最後終於衝出重圍。
    攸舞的手，臂，肩，最後整個人都被籠罩在令人無法直視的光耀之中。
    緊接著，攸舞隻覺手中的黑曜石已經不見了，化成了無數的黑色羽毛，瞬間取代了樹葉。
    她頓時鬆了口氣。
    成功了！
    那些黑色羽毛竟不為永恒之火所傷，它們慢慢擴大占領的空間，很快突破火焰的封鎖，呼嘯而出。
    接著，攸舞開始得心應手地揮動雙手操縱黑羽，一部分向印采飛馳而去，欲將她包圍，另一部分留在自己的周身，像一張張饑餓的嘴，將殘餘的火焰啃食幹淨。
    全場肅靜無聲。攸舞沒有抬頭就能感覺到鳳鳶的目光，咄咄逼人。
    黑色的羽毛將印采死死纏住，她喘不過氣來，以至於哼出了聲。攸舞趕緊伸手一揮，召回了黑羽。
    印采麵無血色躺在地上。
    須臾，她抬起頭來，不可置信地念出四個字：“黑曜……之術？”
    “黑曜之術？”
    “黑曜之術？！”
    人群再次炸開了鍋，所有人的嘴裏隻是不停地重複這四個字。
    黑曜之術？攸舞也傻了眼……這就是傳說中最高級的防禦術？
    印采強撐著站起來，出乎意料的是，她的眼中沒有怨恨。
    然後，她竟然單膝跪下，清楚地說道：“副主，印采心服口服。”
    攸舞輕輕吐了口氣，心裏還在後怕著。
    後來印采成了攸舞最得力的助手。她告訴攸舞說，那天她的黑曜之術並不是傳說中的那種。曾經的黑曜之術是純防禦術。而攸舞的，卻是將部分防禦轉化為了進攻。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這樣的黑曜之術，連鳳鳶也從沒見過。
    攸舞聽到鼓掌聲，抬頭看，是鳳鳶。
    緊接著，震耳欲聾的歡呼聲響徹整個雪鳳城。
    她們在為攸舞歡呼，高喊著她的名字，承認她副主的地位。
    攸舞就是這樣，得到了全城的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