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部 鐵血風雲 第063章 生死之局(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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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很久,遙遠的崖下才傳來一聲極輕極淺的“撲通”聲,卻似驚雷一般,將呆若木雞的眾人給震醒了過來。
“快、快救人——”士兵們如夢初醒般滾下了鞍,奔至崖邊,探頭朝下看,卻隻是黑沉沉一片,無底的深淵宛若巨獸的深喉,連月光也無法穿透的黑暗,陰風陣陣自淵底盤旋而上,吹得火把忽明忽暗,照著眾人驚惶的麵孔。
一番手足無措的慌亂後,才由先前喊話那人指揮士兵分成兩隊,一隊駐留崖頂等待秦風到來,另一隊舉著火把探路,看能否繞道下到崖底。
崖壁上布滿了高低起伏的灰暗藤蔓,蕭蕭的冷月落下參差不齊的斑駁黑影,峭楞楞形如鬼怪。頂上傳來的嘈雜人聲,驚動了蟄伏於叢冠中的梟鳥,撲打著黑翅飛起,森寒地尖叫著遠去。
無人看見,崖下數丈之處有一個洞口,被認為墜崖身亡的雲遙正藏於其中。
埋葬七皇叔那日,她就在崖壁上發現了一棵橫出的鬆樹,繁茂的枝葉恰好掩住了這個洞口,若不細看便不會發現。於是她靈機一動,選擇了“墜崖”作為逃生之法。
跳下山崖後,她看準時機,自鞍上飛身而起,撲向那棵橫斜的蒼鬆,巨大的衝力撞斷了樹幹,而她緊拽著斷裂的樹枝就勢一蕩,恰好蕩進了壁洞,然後借著夜色的掩護,又用小刀割下不少藤蔓,將洞口隱蔽起來。
做完這一切後,她疲累地坐下,背靠著石壁,長長舒了一口氣。身上手上都是被樹枝擦傷的口子,都在隱隱作痛,但,總算安全了,雖然隻是暫時的。
夜來寒風冷嘯,卷起崖下千層浪濤,拍打著漆黑的山壁,隱隱傳來無數詭異的回聲。“追風”的屍體很快會被水流衝走,而她的失蹤也會被順理成章地認定為“死亡”。無人相信從那麼高的懸崖上墜下還會有生還的機會,這也正是她選擇在眾目睽睽之下跳崖的原因,每個士兵都能為她作證,她,雲遙,已經死了。沒有發現屍體,是因為被河水衝到了不知名的地方。
“七皇叔,您可以安息了。”對著藤蔓間透過的一線清冷月光,雲遙神情愴然地低語。
“你十個皇叔的命,也比不上一個‘追風’!”當日秦風冷酷的話語尤自響在耳邊,而她終歸為七皇叔報了仇,也讓這個冷血的家夥嚐到了失去愛馬的錐心之痛,正如她當日所感受到的一樣,一分不少,全部奉還!
寒風從洞口不斷灌進,雖有藤蔓的遮擋,但仍冷得令人難以忍受。她裹緊了單薄的衣衫,牙關打架的聲音依然在山洞裏清晰地響起。她不由自主地想起在軍中學到的鑽木取火之法,然而她也深知,哪怕一丁點光和煙,都會暴露自己的蹤跡,所以隻有忍受,忍著寒冷,忍著饑餓,默默地等待,等追兵的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