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傳來他的輕笑，以及一貫的戲謔聲音：“你來早了。”他收起長劍，旁若無人地取過石凳上的衣服穿上。
    她愣了半晌，才生硬地回答：“我不知道你在這兒。”
    “每日卯時，我都會在這兒練劍。”他隨口說著，突然抬頭對她笑了笑，輕輕問了一句：“好看嗎？”
    她臉上騰地又像著了火，饒是她再遲鈍，也能聽出那一語雙關的調笑之意，不覺又是羞窘又是氣惱，狠狠拿竹劍朝他身上劈去，罵道：“好看個鬼！”
    他並未避開，竹劍結結實實地擊中他的肩膀，然後“啪”的一聲，從中間裂開，前半截連著竹筋在半空中晃晃悠悠，說不出的滑稽可笑。
    他放聲大笑，而她手持斷劍無措地呆站著，咬緊下唇，窘得滿麵通紅。
    “接著！”他大笑著將手中的長劍拋給她，她下意識地接住，沉甸甸的劍身墜得手腕一沉。“現在輪到我看你——”他故意停了停，目光掃過她臉上迷人的紅霞，慢吞吞地說，“看你練劍。”
    “其實——我更想殺人！”長劍在手，她頓覺力量倍增。眼前是她深恨之人，此番又動了真怒，自是傾盡全力，長劍如潑風驚虹一般，厲嘯著刺向秦風。
    麵對她淩厲的攻勢，秦風饒有興味地挑起唇角，身影翻飛如雲間遊龍，悠閑自在，長劍掠起的勁風，將四周的竹子掃得七零八落，卻始終碰不到他一片衣角。
    約莫數十招後，她真氣不繼，出招不覺微澀。就在這時，秦風突然飛身而起，轉掠至她身後，竟神不知鬼不覺地從後擁住了她！
    雲遙驀然一驚，想逃脫卻被他牢牢製住，動彈不得。耳畔傳來他低低的笑聲：“你這樣永遠也殺不了我，不如——我來教你！”
    此時天邊微露薄曦，濃霧卻依舊未散，茫茫然的令人惶惑不安。他勁健的手臂霸道地環住她的纖腰，左手握住她執劍的手，一用力，長劍冷輝乍起，星菱無數，招式頃刻間詭異淩厲，鏗鏘之聲驀然回蕩……
    雲遙突然一震，自己苦思多日未曾找到的破解之法，竟被他一一演練出來。她不覺放棄了掙紮，凝神細看，每一招都那麼精妙絕倫，恰到好處。
    劍光靈動，若後羿射日之疾；風雷隱隱，有縱貫乾坤之勢。滾滾光華繞著兩人飛旋，似龍翔鳳舞，驚破風雲……
    數招之後，他突然帶她淩空躍起，青劍從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利如閃電一般刺出，隻聽嗆然一聲響，仿佛從極遠處傳來，劍身已深深沒入槐樹之中，幾片碎屑悄然飄落。
    濃霧散去，露出樹上所畫人像，她看得真切，那一劍，正正刺中心髒的位置。
    “你學會了這招，或許就能——殺了我！”霧中回蕩著他低沉的聲音，帶著夢魘一般的磁性。
    “為何教我？”她不易察覺地一顫。
    “你說呢？”他依然維持著擁抱的姿勢，說話時的氣息拂過她的耳鬢，炙熱得令人心驚。
    她心下一凜，突然想起那日他說的話——“你若太無能，欺負起來就會很無趣”，心下頓時湧起一陣難言的屈辱。“放開我！”她用力掙紮起來，握劍的手拚命往回拽，似想拔出劍來再給他一下。
    他的手臂驀然一緊，力道強悍得令她動不了分毫。
    “他放了嗎？”他突然問。
    “誰？”她身子一僵，錯愕地問。
    “司馬越。”壓抑著危險的聲音，“那個你在夢中也叫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