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破曉 第二章 峭壁迷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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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了。
朝陽把藍琪兒整個身體都染紅了。她掙紮著睜開被太陽刺得微痛的雙眼。卻發現自己竟躺在一個石階上,她的身下就是一望無際的大海。此時正是漲潮的時刻,潮水一浪一浪的衝擊著石階,仿佛就要把它衝塌一般。
藍琪兒一驚,忙站起身來,更是嚇了一大跳。原來她睡的石階竟是連著一個巨大的光溜溜的峭壁,筆直直地聳立著,不帶一點坡度。這樣的峭壁,藍琪兒簡直不敢往上看,因為她怕一看就會因為害怕而掉進大海中。
藍琪兒攀著石壁向前一看,茫茫大海中一個人也沒有,更別說是夜晟的船了。看來是夜晟主仆們把她放到這裏就走了。她現在被困在這方寸之地,前麵是波濤洶湧的大海,後麵是險峻無比的斷崖峭壁,簡直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還不如就待在那個荒島上算了!”藍琪兒越想越害怕,想哭卻沒有淚。最後所有的害怕都化作了一腔的憤怒了。而她的憤怒都是因為一個人。
“夜晟,你這樣作弄我,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的!”
“你要怎麼不放過我?”一個冷漠的但卻動聽的聲音突然從石壁後傳來,藍琪兒一驚,終於支撐不住從石階上往大海中直直栽去,卻又馬上被一雙有力的臂膀托住了腰身。
沒有什麼能形容藍琪兒此時的心情了!她方才還把夜晟當成自己最大的仇人,可是現在,她又把他看成了最大的恩人了!她從來都沒意識到自己再次見到他心情會是那樣的激動,那樣的感激!
“你怎麼會在這?我還以為……還以為……”
“你以為我會扔下你?”夜晟的唇角不由地勾起了一絲微笑,原來這個看起來是他如豺狼猛獸的少女,也有這麼需要她的時候。
藍琪兒臉一紅,她推開夜晟的臂膀,道:“我們怎麼會在這兒?那艘船呢?”
“我們?”夜晟又笑了一下,“原來藍精靈已把晟當成一體了?”
藍琪兒的臉紅的更似那燃燒的紅日一般:“誰跟你是一體?我問你正事呢?”
夜晟道:“我叫她們先把船開走了。那蓬萊島豈是任何人都能進的?”
藍琪兒頓生疑慮道:“她們是你們天羅城的人都不能進,我一個外人又怎麼能進呢?而且這個地方看起來就像是剛剛那個荒島的峭壁下,怎麼能進蓬萊島呢?”
夜晟笑道:“你的問題太多了吧,這些過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藍琪兒閉上嘴,也覺得自己話太多,暗怪自己因為夜晟對自己態度稍好,就放鬆了警惕。
她發了一下呆,卻發現夜晟正靠在石壁上閉上眼睛好像睡著了一般。現在這個時候他居然還能睡覺,藍琪兒對他真是不得不佩服。
她推了一下他道:“不是去蓬萊島嗎?你在幹什麼?”
夜晟睜開眼,看了一下天色,道:“我在等!”
藍琪兒一怔,難道還會有人來接他們麼?那會不會就是夜晟派來把她帶走的人。
她臉不禁一白,道:“你是在等人嗎?”
夜晟搖搖頭:“等時辰!馬上就要到了,你安心站一會兒吧!”
太陽越來越大,陽光把整個海麵都染得金碧輝煌。雖然頭上有崖壁遮擋,但太陽還是很刺眼。
藍琪兒舔了舔幹澀的嘴唇,問道:“還要等多久啊?”
夜晟又看了一下天,隻見那紅日已移到正空了,看來午時已經到了。
“可以了。”他低呼一聲,就騰起身子,如遊龍般的潛伏在陡峭的崖壁上。
這光禿禿的崖壁什麼都沒有,連一個能用手攀附的東西都沒有。這個陡峭危聳崖壁,從下麵看一眼都會覺得後怕,更別說是爬上去了。藍琪兒捂著嘴,也忍不住替夜晟感到擔心起來。這個人雖然討厭,也不明所以的把自己帶到這兒來。但她看得出來,他對她還是不錯的。
她就那樣站在下麵看著他,連叫都不敢叫一句,因為她害怕這樣反而會讓夜晟分心失手摔下來。
隻見夜晟雖然隻用兩隻腳尖抵住光溜溜的石壁,倒也穩如泰山。又見他抽出寶劍,在石壁上劃來劃去,口中還像念咒般的喃喃自語。
藍琪兒終於忍不住了,也確定了夜晟不管怎麼分心也不會從崖壁上摔下來,因而大喊道:“你到底在幹什麼?”
她話剛說完,就聽到石壁上發出“轟”的一聲巨響,夜晟從石壁下飛下來,拉起藍琪兒停在海麵上。海水波濤洶湧,夜晟站在上麵卻一點事都沒有。卻見剛剛石壁上發出巨響的石壁上突然裂出一條縫,從中也滲出一道金黃的恍若日光的光芒。縫隙越來越大,那道光芒也越來越旺,把崖壁下的海水都染成了一片金黃色。
“石逢馬上就要合上了,我們快進去!”夜晟大聲道,就拉起還是處於驚呆狀態的藍琪兒飛進了石縫中。
藍琪兒跟著夜晟飛進了石縫裏,卻發現裏麵竟是一片空曠的世界。可是這片世界,卻被濃霧給淹沒了。她的身邊除了霧,就什麼都沒有,甚至也沒了——夜晟!他的手從在石壁上時就一直是拉著自己的,而且她也因為害怕也從來都沒有鬆開過。可是她現在手裏抓著的,卻隻是空氣,難道夜晟就這樣憑空消失了麼?
她定了定神,向前走了幾步,張大眼睛四處張望,可她看到的,除了霧還是霧。
絕望再次湧向了她。原來每一次的轉機,都隻不過是把她帶入更深的絕境而已。
“沒想到你還是個挺堅強的女孩子,別的女孩子如果碰到你這樣的狀況,還不知道要哭成什麼樣呢?”夜晟冷漠但卻動聽的聲音突然飄蕩在濃霧中。其實他哪裏知道,藍琪兒無論再害怕,再無助,她都不會哭的,因為她根本沒有淚。這個上天賜給所有人發泄痛苦的權利,偏偏就遺漏了她。
藍琪兒不會哭,她卻笑了出來:“你在哪兒?我怎麼看不到你?”
夜晟道:“我就在你的身邊,你是不可能看到我的,除非你走出了這片霧?”
藍琪兒一呆:“這片霧很大麼?”
夜晟道:“很大很大,曾經也有很多來闖蓬萊島的人,也想走出這片霧,可是他們把自己的生命都走掉了,還是沒能出去!”
藍琪兒額上已經冒出了汗,可是她的臉又變得重新憤怒起來:“原來你是在害我!你做這麼多都是為了害我麼?既然這樣你幹脆一開始就殺了我算了,何必再浪費這麼多時間?”
霧中又傳來夜晟的一聲幹笑,他冷漠的聲音也變得溫和起來:“藍精靈,你就那麼不相信自己麼?”
藍琪兒聽出了他的話外之意:“你覺得我能走出這片霧,可是你剛剛還說?”
“那些人是不能和你比的。隻要你出了這片霧,你就能看到真正的蓬萊島了,一個人間所有都無法比擬的仙島!”
藍琪兒定定神,終於邁開了腳步。不管夜晟說的是真是假,她都要走出這片霧,她從來都不是一個向厄運低頭的人。
霧真的很大很濃,把她的頭發,衣服都打濕了。而且她感覺這霧中,仿佛充溢著一種壓迫的力量,有時候你想往前,可你的腳偏偏是向後挪的。茫茫大霧,她根本辨不清方向。而夜晟的聲音,也再也沒響起過。
現在,又隻剩下了她一個人了,在這茫茫大霧裏,隻剩下她一個人了。世界上有一種東西比恐懼更可怕,那就是孤獨。對抗孤獨的戰爭,就是最可怕的戰爭。
她現在就是在這場孤獨的戰爭中踽踽獨行。可是這霧中又好像有一隻無形的手,在時時壓迫著她前進,而且那隻手就像掐住了她的脖子一樣,讓她不能呼吸。突然,一個硬物把藍琪兒絆倒在地。藍琪兒細看一下,不禁嚇得大聲尖叫。原來那竟是一個人的頭蓋骨。“曾經也有很多來闖蓬萊島的人,也想走出這片霧,可是他們把自己的生命都走掉了,還是沒能出去!”她想起了夜晟的話,也相信了他的話。在這茫茫大霧中,不知有多少枯骨沉埋與此。她越想越覺得毛骨悚然,一時間竟覺得在這霧中,好似有無數個白森森的骷髏在盯著她。
可是她突然一點都不害怕了。就算這裏真的有那麼多冤魂,那至少代表著這裏除了她之外還有別的東西,還有別的東西在“陪伴”著她,她不是孤單的!
霧還是很大。
可是藍琪兒已經不害怕了。不管怎樣,不管這霧再大,她還是要出去。因為她還要活著!她還要活著去見雪娜婆婆、無塵爺爺,去見風逸和墨延,去見一切她關心的人!所以她一定要出去!
她這種信念越來越強,也發現,好像她信念越強,霧也越來越淡,甚至那股壓迫她前進的力量也在慢慢變弱!
最後,她居然隔著大霧發現了一道曙光!
生命的曙光!
沒有在絕境中掙紮過的人是絕不可能深刻體會到光明的可愛的!
藍琪兒幾乎要跳起來迎接這道光,她成功了,也走出了這茫茫的不著邊際的大霧!
霧突然間一下子就消散了。
藍琪兒發現,夜晟竟然就坐在她的前麵。他懶洋洋地歪在一張太師椅上,身旁,還站著兩個絕色的少女。
夜晟就坐在那兒,慢悠悠地喝著旁邊少女遞過來的茶,笑得吊兒郎當,但卻顛倒星河。
“我果然沒有看錯,你真的不是一般的人!”
他說這話的意思好像剛才其實就隻是在考驗藍琪兒一樣。可是藍琪兒是不是一般的人,連她自己都不知道,他又憑什麼會這樣說?
藍琪兒怔了一下,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剛剛在我麵前弄那麼一大片霧,就是為了考驗我是不是一般人麼!”
夜晟一笑,道:“這霧叫念霧,你知道為什麼嗎?”
藍琪兒白了他一眼,明知故問!
夜晟繼續道:“因為要走出這片霧,隻能靠人的念力。一個人的念力越強,這霧就會越來越淡,反之,如果一個人的心念動搖的話,那麼這個霧就會越來越濃,就算他沒被這霧困死,也會被裏麵越來越強的阻力給逼死的!”然後他又用一種極其複雜的眼神看了看藍琪兒,道:“不過,你很好!”
藍琪兒知道他在誇獎她,可是她卻隻是麵無表情的看著他,因為此刻她太迷茫了。其實事實上她從來都沒有明白過。
藍琪兒定定地看著夜晟,道:“請你告訴我!你到底想幹什麼?為什麼要把我抓到一個荒島上來,又為什麼把我帶到這樣一個地方?你!究竟有什麼企圖?”她一口氣把憋在心裏的疑問都說了出來,臉都漲紅了。對這個把她玩弄於股掌中的少年,她簡直憤怒到了極點。
可是夜晟還是吊兒郎當的一笑:“藍精靈,莫急!你馬上就會知道的。”然後,他又對邊上的少女道:“你們先下去吧,我要帶我的貴賓在這島上好好走走!”
這的確是兩個千嬌百媚的少女,她們端起茶杯,甚至轉身的動作都是那麼溫柔,那麼嬌媚。這樣的少女,連藍琪兒都不免多看了幾眼,可是當她們轉過身去的時候,她的眼神,就徹底定格住了。因為這兩個少女的後麵,竟然是張著一根又長又美麗的尾巴。
現在已是深秋時節了,可是這裏的太陽卻是暖烘烘的,暖得甚至使人的臉上發熱。
因為藍琪兒現在的額上就滲滿了汗水。
“她們……不是人?”許久,藍琪兒才反應過來,怔怔地問道。
夜晟笑得還是很自然,似乎很滿意她現在的反應:“沒錯,她們跟你一樣,也是精靈!”
藍琪兒的臉又漲得通紅:“你胡說!我才不跟她們一樣呢!她們……她們是妖怪!”
看著這個驚慌失措的少女,夜晟突然歎了一口氣,道:“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為什麼帶你來這兒嗎?那就跟我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