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們有些怯懦，卻鐵了心要問出來什麼，誰也不打算離開這間病房。
    “還不走嗎？”溫浩然擰了擰眉，旋起的眉峰隱入額側，隻一雙沉目像把利劍看向那些記者。
    “阿宇，上病房來一下。”溫浩然再次撥了手機，聲音穩重無一分慌亂，且又添了一聲，“給風語傳媒打個電話，這件事讓慕天承處理。”
    慕天承，傳媒行業的龍頭老大，所有人在聽完他的名字後麵色不禁都有些蒼白。若是得罪了那個人保不住下半輩子就再不用當記者了。
    兩分鍾後，那些記者終於都被驅趕出去，公安局也以妨礙治安的罪名捕回幾個，病房再次恢複寂靜，卻又寂靜的可怕。
    窗外的雨漸大，園子裏的花都似染了一層新綠。
    “他們都拍下來了……”林陌想哭，眼淚一直在眼眶裏打轉。她不怕自己多麼丟人現眼，可是剛才那個動作——她真的怕會給溫浩然帶來麻煩。
    “指甲還疼嗎？”溫浩然半坐下來，抬手尋了她的小指甲，那一塊已經紫的發黑了，他一碰隻剩下冰涼的觸感。
    林陌望著他搖了搖頭，滿身依舊驚顫，止不住的抖。
    “害怕了？”溫浩然略一笑，點眸探上她的眉眼輕聲問道。
    “終於知道做你的代言要命大了。”林陌恍然大悟般的悔醒，乘著窗外的雨聲有些小小的火氣，“你知道的對不對，你知道會有這麼一天，會有那麼多的記者圍著我們對不對？”
    對不對。三個字砸在溫浩然的心裏，攪的一團糟。
    他的確是知道，知道讓她成為代言的代價，知道以後的麻煩，知道麵對時的恐懼，可是他依然選擇了她，是利用嗎？他利用了慕顏如，利用了風語，也利用了林陌，而且利用的這麼心安理得，這麼遊刃有餘，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可是現在，當他看著林陌這麼無力這麼驚恐這麼惶惴卻又這麼堅定的問他的時候，他忽然害怕了，害怕這樣一個脆弱的小丫頭會受到傷害，害怕這樣的事情再一次發生。
    “是。”溫浩然黯了眸，方才的冷靜似乎一掃無餘。
    “嗬……”林陌猛一陣抽痛，他是在利用她麼？
    窗外轟隆隆竄過幾個響雷，林陌忽又顫抖起來。她最怕雷聲，一聽見雷聲就猶如想起小時候自己一個人在家的恐懼，那種恐懼似毒蛇般遊走在自己身上，一點一點舔舐那些挫骨揚灰的童年。陰濕的房屋，悶熱的風，狂戾的雷，都像一根又一根的鞭子抽打著她，疼的喘不過氣來。
    “怎麼了？”溫浩然下意識握緊她的手，以為剛才的恐懼還沒從她身上消除，“以後再不會有記者來打擾你了，相信我。”
    林陌一下子擁進他懷裏，而後淚水恣意，任憑那淚浸濕他天藍色襯衣。她很累了，很累很累，晫揚的背叛，淩薔的利用，小米的擇選，兒時的陰霾都似一張又一張的網禁錮著她，她想逃，卻又迎來再一次的利用與欺騙，她不知道未來是什麼樣子，因黑暗籠罩的讓她再辨不清光亮的地方，因那陰霾肆無忌憚的侵蝕，讓她獨自一人跌跌撞撞。
    入院五天了，淩薔從未來看過她。一眼都沒有，林陌狠狠扯著溫浩然的西服哽泣，她再沒有比現在更無力了。
    窗外雨聲漂泊，一滴一滴砸進心底……
    翌日的陽光有些微冷，初秋的天氣像掛著露水的葡萄，爬上臉頰不斷挑|逗著含羞的粉|鼻。
    林陌醒時已經有大片的陽光打在窗角的綠蘿裏，她半坐起了身子，方才看見枕被上還蓋著他的外套，而他卻趴在床沿上沉沉睡著，似乎剛睡不久的樣子。
    林陌抽出來外套披在他身上，方才想起來昨晚哭了太久竟哭睡過去，想是這一夜都是他在守著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