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裏因為安雅的離開而頓時變得很安靜。
    誰也不再說話。
    又或者誰也不想說話。
    不知這種沉默持續了多久，雅燕才走上去，走到妮舒麵前，然後輕輕喚了聲，“大人。”
    語氣是那麼的溫柔。
    仿佛在這場對話中最終受傷的人是妮舒似的。
    妮舒對著雅燕搖了搖頭，像是無力地笑了一笑。那渾身的殺氣已經退去，剩下的隻是疲倦。
    然後她向前邁了一步，像是要離開了。
    隻是她不過才走了這一步，這個身子便突然毫無預示地往下倒去。
    “大人！”雅燕尖叫著馬上上前扶住妮舒。“大人你怎麼呢？！大人！”
    沈亦心裏還是一團的亂。
    其實從進入神宮殿起，沈亦的思緒就一直這麼的亂。他覺得自己什麼都搞不明白，什麼都聽不明白。
    他就那樣坐著，看著妮舒倒下，感覺也像是完全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似的。
    隻見妮舒撐著又站了起來，然後搖搖頭繼續往外走。
    “大人，我知道你是想去找誰。但是你現在去，讓他看到了不是隻會更擔心嗎？我求求你大人，你先回去吧！”雅燕在一旁已是帶著哭聲地哀求了起來。
    “我若是回去了，下一次還能醒過來嗎？”妮舒很平靜地問了這麼一句。就這麼一句就讓雅燕啞言了。
    “先回去吧。”
    沈亦不知道自己是何時站起來的，也不知道自己是何時走到妮舒身邊的，隻是當他回過神來，他已經是拉住了妮舒，不帶一點感情地輕聲說道，“先回去吧。”
    是的，不帶一點感情。
    沈亦不知道麵對這個妮舒究竟該抱什麼樣的感情了。
    而妮舒隻是抬頭望了沈亦一眼，隨即就用力把他推開。沈亦也沒上去再攙扶。可等妮舒再邁了幾步，她卻又往下倒了，沈亦下意識地就伸出手去，立刻抱住了她。
    “大人！大人！”雅燕叫著，緊忙對沈亦吼道，“快！先把大人帶回房間！快！”
    說罷，她便走在前路帶路。
    而沈亦跟著她走，也這才知道原來妮舒住的園子僅僅與自己住的園子有一牆之隔。
    一牆就如一國。總之就是相隔著他們。
    雅燕飛快走進園中一個房間，等沈亦跟了進去，隻見這是個大大的書房，四麵都擺滿了書櫃。而雅燕走到左側的書櫃前不知是按了哪裏，左側的書櫃竟然移開了，然後櫃後出現了一個暗門。雅燕把暗門推開，便對沈亦大叫著，“快進來！”
    沈亦一走進去便感覺異常地寒冷。
    這是一間石室，同時也是一間冰室。
    然而裏麵卻是布置成了女子的閨房！
    大大的梳妝鏡，梨木做的衣櫃和桌椅，還有一張大冰床。沈亦認出那便是自己曾經睡過的寒冰床。
    沈亦沒時間為這房裏的其他裝飾驚訝，他忙著先把妮舒放在那張寒冰床上。
    妮舒的雙眼已經緊閉了。
    雅燕從一旁的櫃子裏拿出一個藥箱，然後拿出金針，開始為妮舒針紮，同時磨碎了幾顆藥丸喂進了妮舒口中。等一切完成再用手帕輕輕擦拭妮舒的臉。
    妮舒還是沒有醒過來。
    擦拭她的臉的手帕上染上了一層淡淡的粉紅色。沈亦這才發現剛剛妮舒臉上的紅潤竟是脂粉的效果。真正的妮舒，臉色比紙張更白。
    沈亦開口了，他依舊不帶一點感情地問道，“這是這麼回事？”
    “大人自從被刺後，至今日之前一直昏迷。”雅燕輕聲回答，聲音裏也同樣不帶一點感情，“直到今日得知公子被安雅大人為難才醒了過來，然後裝出無恙的樣子，想要趕去為公子解困。隻是想不到公子竟是在那裏跟安雅大人上演著一場好戲，正待我們大人去看呢。”
    雅燕說著冷冷笑了一笑，那笑像刀子一樣往沈亦心上割了一刀。
    “她的情況嚴重嗎？會…。。死嗎？”沈亦望著妮舒那張蒼白的臉，問。
    “不知道。不過公子放心，就算我們大人若真死了，你也不會有事的。”雅燕歎了口氣地，望向沈亦，幽幽道，“我們大人在被刺之後已經立刻安排好，若是她真的死去，也沒有任何人可以指責你是凶手的。”
    沈亦沉默地聽著，不曾想過妮舒竟然會這麼做。
    沈亦回憶起妮舒被刺倒下之後的情景，想不到當時她對雅燕喃喃的竟是如何讓沈亦脫險。
    但是，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究竟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沈亦心裏泛起一絲苦楚。他靜靜地望著妮舒姣好但蒼白的臉容。完全不明白這個對自己的親人也能如此冷漠無情的人為何會對自己這樣。
    “你究竟為什麼要這麼做？”沈亦對這妮舒喃喃著，仿佛自言自語。
    “為什麼？”雅燕在一旁聽見，似乎覺得很好笑。她又望向沈亦，說，“那是因為我們大人知道的比你多。”
    沈亦聽不明白雅燕的話，但是他已經覺得沒關係了，反正他不明白的事的確夠多的了。
    他隻是繼續靜靜看著妮舒，然後忍不住伸出手去輕輕地摸了摸她的臉。
    冰冷冰冷的。
    如沈亦第一次看到妮舒時一樣，就像已經死了那樣。
    那時的沈亦就算是在生死關頭也能義不容辭地把妮舒背上，就算眼前意識死路一條也願意把自己身上僅有的兩粒丹藥喂進妮舒口中。
    可今日呢？
    今日的自己隻是一個殺手的身份。
    試圖要殺一個自己內心深處不想殺的人。
    沈亦淡淡地呼了一口氣，然而他心裏依然還有太多的憂愁沒有被呼出。
    知道的比我多？
    沈亦想，在這神宮殿裏，就算是一隻小鳥或者也知道得比我多！
    起碼它會知道眼前這個昏睡的妮舒真實的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