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章 戴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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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軍上將帶領艦隊列陣極京島所屬海域一事,說小並不能算小,說大又絕不能算大。事件到底會發展到什麼程度,完全就要看兩方核心人物的拿捏了。而暮雲沙和意孤行默契一致的將這件本來有可能引發海軍與海盜兩大勢力之間戰爭的事件,以最小的程度化解了。
他們之間,或許會有宿命的一戰。可是現在,還不到時候。
所以,在聽完軒墨的報告後,意孤行沉吟片刻做出了這樣的決定,“你安排人手去暮雲沙那裏守著,不要動手。不管是誰,如果在得到我的同意之前就妄開戰端,格殺勿論。”他不信暮雲沙是個蠢人,會選在海盜齊聚的時候來挑釁,他來的目的,怎麼想都是監視本屆大會的可能性要大一些。派人去附近盯著就足夠了,意孤行確信這個做法不會有錯。
隻是,目光無意中飄向了正在窗下看書的黑發男人,意孤行心頭克製不住的翻騰。他不能不去想暮雲沙來此的另一個理由,那個潛藏在堂而皇之以下的另一個理由——
展陌荻。
軒墨雖然知道在孤島上展陌荻見過暮雲沙,但畢竟不清楚當時具體的情況,所以他還想不到那一層上。他隻是考慮如何應付眼前這個不大不小的危機,“船長,派誰去比較好?收到消息時,十雨那小子可是躍躍欲試。”
“十雨?如果要和暮雲沙幹架的話,派他去還差不多。”意孤行太清楚,自己的全部手下重如果要選出忍耐力最差之人,肯定非十雨莫屬。
“這倒不假。”軒墨絕對讚成意孤行對那白發少年的評價。“他怕是真的想要挑戰海軍上將。”
“除了想要挑戰暮雲沙證明自己的實力以外,十雨這麼著急離開極京島,怕是還有別的理由吧?”意孤行淡淡一笑,很難想象在他那張邪魅的臉上會出現如此的笑容,與他望向展陌荻時或悲傷或帶有暗示性的笑容不同,此刻的表情是純粹的溫暖。正因與之交談的是軒墨,談論的又是十雨,焰皇才會露出這般的表情。
即使話說的不明了,多年來共同出生入死的默契還是讓軒墨了然意孤行笑的是什麼,他也跟著笑,證實了意孤行的想法,“霄家傳信說,霄老爺子會在今天傍晚抵達極京島。”兩人以前談起霄家時,曾說如果霄老爺子到了極京島,島上會有人抓狂,原來那人竟然就是十雨。
霄老爺子——世上能擔得起軒墨用老爺子來敬稱的人實在不多,可霄家的現任船長霄莫塵卻絕對算得上是一個。雖然與雷獸、雪魔共同號稱三家,但霄家的實力卻還不是那兩人可以企及的。雷一鳴號“獸”,雪柔心稱“魔”,隻有霄家,什麼也不用。根本沒有必要使用那些誇張的稱號,單是“霄”這一字就已經足夠。
已經足以說明他們的實力。
在意孤行嶄露頭角之前,霄莫塵被認為是海盜世界中最有可能問鼎王者之位的人。而事實上,霄莫塵渡過的海盜歲月比意孤行和軒墨兩人加起來還要多一些。漫長的年歲和經驗帶來的就是極高的威望,在整個海盜世界,霄老爺子這四個字,不僅軒墨使用,絕大多數人一樣也使用。除了——
“霄莫塵要來,也怪不得十雨想溜。”意孤行就這麼指名道姓,不管是不是海盜世界德高望重的前輩,他這麼叫完全讓人覺得理所當然。“不過看十雨的態度,霄莫塵的願望恐怕又要拖到明年了。”
在意孤行之外,還有一個人不用老爺子敬稱霄莫塵,那就是十雨。按照道理,他應該叫霄莫塵一聲,爹。但是實際上,他頂多叫上一聲死老頭。
十雨,全名應該是霄十雨。
想象那父子兩可能會有的衝突,軒墨就是一陣頭疼。“船長,十雨想去見海軍上將,不如就讓他去吧。叮囑一聲,他也不會任性妄為才對。”
明白軒墨的意思,是想遂了十雨的願,避免和霄莫塵見麵。不過意孤行還是搖搖頭,“我不是非要逼十雨去麵對霄莫塵,若是往年也就算了。今年的大會,你和十雨,還是跟在我身邊吧。”
軒墨立刻領悟了意孤行的意思——今年的大會怕是不會那麼平靜,雷獸和雪魔之前的行動,似乎已經預示了這一點。
———————傳——說——中——的——分——割——線———————
海盜大會即日。清晨。
意孤行站在房間中央,兩名灰衣女仆正在侍奉他穿衣著裝。
堪比戰神英武的身姿,其上穿著的是一襲赤紅的長衫,與他眼眸長發相稱的顏色,然而又不是純粹的紅,光線下那襲紅衫竟然顯出隱約可見黑色底紋,繁複的構圖遍布衣袍的每一個細節。刺目的紅衫與含蓄的紋理,襯托他外麵的那件大氅更加霸氣。質地硬挺的黑色衣料,除了比一般外套更為高挺的立領外,便不再有更多繁複的樣式,隻有紅色的滾邊鑲嵌在衣襟之上。唯一奪目的地方,便是那由金線編織成的七枚搭扣,從胸前至腰腹處緊緊扣住,顯出他筆挺緊窄的腰身。
兩名女仆小心翼翼的整理著焰皇的服飾,直到再也看不到一絲細小的皺紋,才捧起一邊托盤上的三角禮帽,滿懷崇敬的奉在意孤行麵前。眼前這位是海盜世界的王者,為他整理衣飾是一回事,然而為他戴冠,那無疑是一種逾越。
意孤行戴好禮帽,他齊腰的發絲並沒有束起,就這麼從帽簷下傾瀉下來,如同有生命一般在空中飄蕩。這幅景象讓兩名女仆更加難以將視線移開,因為不敢直視焰皇,便站在那裏偷瞄著。
終於,那個看上去穩重一些的女仆還沒有忘記自己的工作,捧出了最後一件飾品,而她的態度則比先前更加謹慎。以至於,她都不敢直接去碰觸那件飾品,隻是將托盤一起端到了意孤行麵前。
“等一下。”意孤行忽然出聲,讓兩名女仆有些驚愕。然而他無意去理會她們,他的目光隻看向坐在稍遠處的另一個男人。
展陌荻沒有看書,也沒有幹別的事情。他隻是靜坐在那裏,即使是足以引人瞻目的焰皇更衣場景,他也沒有投去一絲關注。隻是單純的坐在那裏,便陷入了一個人的世界。
意孤行細細打量他的容顏,目光流連,像是如何也看不夠般。心頭的空洞依然巨大,無論是凝視還是擁抱,哪怕纏綿的親吻,都沒有絲毫可以填補的跡象。無聲一歎,向他招了招手,“你過來。”
半垂著眼瞼慢慢走近,展陌荻沒有拒絕這聲召喚,事實上很多以前曾有的對抗,他都像是已經遺忘。在紅發男人麵前一步的距離停下,展陌荻沒有去看他的臉,平平望出的視線正好停留在他的立領上。領尖綴著兩枚水晶鏤刻成的骷髏,象征著他的身份,栩栩如生。
意孤行示意女仆將那托盤端到他麵前,展陌荻偏過頭看了一眼。托盤上是一隻長長的羽毛,不知來自什麼鳥類,色彩斑斕,異常奪目。看著那隻堪稱美麗的羽毛,展陌荻淡漠的目光像是被灼了一下,還來不及移開視線,就聽到頭頂上方傳來一句話,“你幫我戴上。”
傳說史上第一位海盜王者每次出征之前,他的愛妻都會在他的帽子上插上一根鳥羽,以此祈求他能平安歸來。戴羽的傳說在經過漫長的流傳和演變之後,成為了海盜世界的一項習俗,不僅是出征,在重大慶典之時一樣可以戴羽。而這個習俗,在現在代表的不僅是祈禱,還有欽慕,和——
相思。
展陌荻的目光膠著在那隻美麗的羽毛上,意孤行目光膠著的對象卻是他的容顏。一時間,誰也沒有動作,場麵寂靜……致死。
一種難以形容的哀涼在意孤行的心頭蔓延,他幾乎肯定他不會為自己戴羽了。伸出手,就要取來羽毛給自己戴上時,一隻白皙的手卻先了一步。晶瑩的指尖拈起了那枚斑斕絢麗的羽毛。
意孤行錯愕,視線在他的眼睛與指尖彼此來回。而他,卻仿佛沒有看自己一眼,隻是把玩著手中美麗的羽毛。意孤行不敢妄動,就連呼吸都刻意壓製,有些呆愣的看著他的所有動作——良久之後,黑發男人似乎已經將那羽毛看了個清楚,他將身子側轉回來,抬高手臂,將那鳥羽插在了意孤行的帽簷上。
戴羽。
自始自終,他都沒有看他一眼,像是為了躲避目光。
意孤行再也按捺不住,抓住男人肩膀的同時,一個足以將人燙傷的吻就落在了他的唇上,直到摩挲完每一個細節。微微拉開一點距離,意孤行的語調並沒有接受戴羽後的欣喜,苦笑和自嘲混合在他邪魅的麵容上,“你到底知不知道這麼做代表的意思?恐怕,是不知道的吧——”
如果知道,他怎麼會對自己做出代表欽慕和,相思的舉動?
沒有等待回答,像是知道他根本不會回答這樣的問題。意孤行放開了停留在他肩上的手,靈巧的手指取下了自己左邊衣領上的那枚水晶骷髏,別在了他的衣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