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七章 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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軒墨縱身提氣,幾個起落就到了弄潮居的正門前。事實上,他對於眼下正在進行的行為,內心裏並不像表麵上那麼堅決。盡管意孤行從來沒有下過不準他接近弄潮居的命令,但是對於意孤行發自內心的尊敬,還是讓他不自覺的升起一種自責。況且,他也真的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就算到了弄潮居,他也不可能就這麼直接闖進去。
然而,這種擔心很快就得到了解決。就在正門處,軒墨遇到了意孤行。
後者正站在門廊下的陰影中,看到軒墨突然出現在眼前,多少還是有一些意外。不過,他似乎想起了什麼更重要的事情。“軒墨,你來的正好,我有事找你。”
軒墨停下了腳步,靜立原地等著吩咐。
看得出意孤行情緒上的猶豫,本來,像他這種地位和性格的人,是不該讓人這麼輕易看出想法的。
軒墨保持著靜默,甚至有些不敢看對方的臉。意孤行邪魅張揚的臉龐在門廊投下的陰影中呈現出半明半暗的形態,嘴唇比平日裏抿的更緊,隻是紅色的雙眼中依然看不出喜怒。不知為什麼,旁觀的軒墨竟然覺得呼吸一窒,一股難以形容的悲愴襲上心頭。
同時,軒墨也很擔心裏麵展陌荻的情況,不動聲色的朝門內瞥了一眼,卻想不出有什麼理由讓他能夠進去探望展陌荻的情況。他沒有想到,這個棘手的問題竟然會輕易解決——
“軒墨,你進去看看他的情況。”仿佛還處於猶豫中的意孤行說了這麼一句話。
軒墨幾乎懷疑自己聽錯。他還清楚的記得,自從那次替展陌荻療傷開始,意孤行便不許他直接接觸展陌荻了。就算有什麼問題,也是他在一旁指揮,實際操作的事情都是交給意孤行的。
意孤行踏前兩步,從門廊的陰影中走了出來。麵龐一下清晰起來,血紅的雙眼依然平靜無波,然而越是這樣,就越是讓軒墨覺得他正在壓抑什麼。
“你上次說過,他的身體並不如我們習武之人一樣強健,我也清楚他的情況。隻是——”“以色事主”這四個字還是深深的刺傷了他,意孤行明白,如此的言語已經成為一根利刺,就那樣紮在自己心口的位置,恐怕終其一生,再也難以去除。
直視軒墨,意孤行的語調有些類似歎息,“你去看看他的情況,希望沒有傷到他。”
找不到可以應答的語言,哪怕僅僅是一個“是”字都堵在軒墨的喉間,吐不出來。點了點頭,擦過對方的肩膀,軒墨朝室內走去。
“我,錯了嗎?”驀地,一聲輕飄飄的疑問從身後落進了軒墨的耳中。
軒墨一怔,一時間無法肯定這個問題究竟問的是什麼。是指今夜這一場可以想見的暴力?還是指他們之間的關係,高高在上的主人與卑微低賤的奴隸?或者,他問的是更加久遠之前的事情,在拍賣場上的那一場不期而遇,三百萬的拍價隻怕會成為展陌荻心頭永恒的陰影。
回頭一看,意孤行站立的地方已經空無一人,也許,他根本就並不指望這個問題能夠有個答案。軒墨深深吸了口氣,在心頭回答了四個字。“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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軒墨堅持要到弄潮居看看展陌荻的情況,事實證明,他的這個決定是正確的。在他見到展陌荻的時候,那個黑發男人幾乎已經停止了呼吸。
弄潮居修建在極京島上風景最為優美的地方,最特別的一點就是從島內引出溫泉水直接到臥室之中,一座橢圓的浴池常年保持著適宜的溫度,而軒墨正是在這座舒適的溫泉浴池中找到展陌荻的。
當時,展陌荻已經沉到了霧氣騰騰的水麵之下,修長的四肢與略長的黑發在水中飄浮著,如同一株優美的水生植物。本來白皙瑩潤的肌-膚已經微微泛起了青白的顏色,嘴唇也有些發紫。
軒墨被眼前的情景驚訝,差點呼吸停止。什麼都顧不得考慮,也沒有空閑去想這樣做是否符合時宜,連鞋子都顧不得脫下,就衝進了水池,將已經瀕死的黑發男人從水池中撈了起來。
手指接觸到冰涼而緊致的肌-膚,軒墨克製不住自己的顫抖,然後,連呼吸都在不知不覺中急促起來。這不是第一次對眼前這個男人進行救治,可軒墨卻第一次感到局促。男人與以往清醒時的狀態不同,那具仿佛喪失了所有體溫的軀體顯得脆弱無依,然後,讓軒墨本來平穩的心跳也加快起來。
懷抱起展陌荻,軒墨小心翼翼的朝著臥床的方向走去,一種奇怪的念頭抑製不住的在心頭升起,他竟然希望這短短的路程能夠再長一些,就此蔓延下去,沒有盡頭。
然而,這本來就是極其荒謬的東西,無論是這個念頭的內容,還是這個念頭的本身,浴池不過就是在臥室的另一頭,即使刻意放慢了腳步,也很快就到了盡頭。將展陌荻放在床上,軒墨從一旁取來了毛巾。黑發男人沾滿水的身體將暗色的床單洇濕了一大片,充滿誘-惑力的景象,讓軒墨口幹舌燥起來。
手持毛巾小心的為他擦幹身體,軒墨的動作異常細致,但是也能感覺到其中的某些細節開始慢慢變味了。終於,他再也拿不住手中的毛巾,任由其掉落在腳下,終於,有著暗金色頭發的醫者向著昏迷中的另一個男人俯下身去——
輕淺到幾不可聞的呼吸聲響在軒墨耳邊卻像是雷鳴一般響亮,很久之後,他才明白過來,粗重的其實是自己的呼吸和心跳。軒墨說服自己,他接近男人隻是為了確定他的情況,隻是在盡到醫者的責任。不過馬上,他又為這種顯而易見的借口深深的自嘲起來。
拉過被子,將之蓋上了黑發男人赤-裸的軀體,軒墨連連退了幾步才穩住身子,神情複雜的望著床上的人。苦笑著喃喃自言自語,“如果方才船長在這裏,我怕是已經血濺五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