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你說這好好的孩子怎麼就成了這樣呢？”眼淚，一滴一滴滴在我的臉上，有些灼燙。這就是痛苦的溫度嗎？
    這是我的外婆。有時候她會緊緊抱著我哭的死去活來。因為，我和我媽媽很像。因為，她死了，和爸爸一起。
    據外婆說，以前的我其實很活潑，可是自從那次車禍後我就再也不說話了。醫生說我是因為在車禍中受了刺激，產生了應激障礙。
    應激障礙嗎？嗬，我隻是沒了感情。之所以不想說話，隻是因為沒了感情的我不知道要如何去應對身邊的人那洶湧而來的叫做感情的東西。
    二、
    那時我在做什麼呢？有些記不清了。隻記得第一次見到他的那天天氣很晴朗，空氣裏有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清香。
    門忽然被打開，本以為是外婆，抬起頭，卻看到了他。
    他笑著走進來，說：“你好，我是許賓白。”
    賓白啊，那天你的笑容真的很刺眼，就好像那天的太陽把它所有的光芒都集中到了你的身上。望著你，仿佛望著第二個太陽。我的眼睛有些睜不開了。
    “你怎麼了？眼睛進東西了？”
    沒有，隻是太陽太刺眼了。我想了想，將嘴角向上提了提，這是對客人最起碼的禮貌。
    “我是韓教授的學生，韓教授他要出國做研討，就叫我暫時替他。”
    韓教授？哦，是他啊。想到他我不禁皺了皺眉。
    他又笑了笑，打趣著說：“怎麼？你現在就開始想他了？”
    韓教授是我的主治醫師。他對我說：我喜歡你外婆，我，可以成為你的外公嗎？
    想他？或許吧，隻是不是我。
    三、
    是怕我太寂寞，還是他真的很喜歡說話，小小的房間裏似乎總是回蕩著許賓白有些低沉的嗓音。
    他說：今天外麵的空氣真好，我陪你出去走走吧。
    他說：和朋友出去唱K，有一個人走音很厲害。
    他說：其實我唱歌還不錯呦，我唱歌給你聽吧。
    他說：喜歡吃蘋果嗎？給你削一個吧。
    ……
    他低低地說著，眼眸裏閃動著別樣的光輝。
    四、
    晚上，我夢到了一雙炫目的眼睛和一個低低的聲音，那個聲音一直不停地叫著我的名字。
    不知為什麼，突然很想答應他。張了張嘴，卻發現喉嚨裏竟然發不出一點聲音，莫名的恐懼頓時席卷了全身。驚醒後隻覺得手腳冰涼，這才發現原來睡之前忘了關窗戶。夜風徐徐吹來，我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五、
    “晨，其實你很想他們的吧。你的父母。”
    “其實你是因為太難過了才不想說話的吧。”
    “你會想哭嗎？有時看著你，我真想替你好好哭一場。”
    不，賓白，你錯了，我不難過，我也我不想哭。
    那一天，刹車聲，尖叫聲，鮮血，父母緊緊的漸漸冰冷的懷抱……太多太多的東西一瞬之間將我我所有的感情全部蒸幹。
    從那一天起，我就隻是個沒有感情的人罷了。
    六、
    今天的許賓白很奇怪，一直低著頭，出奇的沉默。我忍不住不斷盯著他看，心裏有些打鼓，是……出了什麼事嗎？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終於覺察到我在看他，也許是心裏終於打定了什麼主意，他抬起頭，怔怔的看著我。
    “晨，教授回來了。”彼時他眼裏隱隱的痛讓我覺得有些不安。
    “晨，我要走了。”
    要走了？是啊，原來他終是要走的。是因為已經習慣了他在身邊的日子嗎？我竟是忘了，他，終是要走的呀。
    “晨，我……”
    我搖了搖頭，微笑，然後，揮手告別。
    “過段時間我要到英國留學，四年。”
    微笑，揮手，我有些機械的重複著。
    “晨。”他又喊了遍我的名字。於是我停下，靜靜的看著他。
    他說：“我喜歡你。”
    然後，長長地呼出一口氣，仿佛是輕鬆了不少。
    “嗬，終於是說出來了。憋了好久呢。”
    他抬眼看了看我，又微微低下了頭，可我還是看到了他有些發紅的臉，還有那無論看多少次都會覺得刺眼的微微上翹的的嘴角。
    有些粗糙的手指輕輕撫上我的臉頰，我本想要避開，可是卻在一瞬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隻得定在那裏。嗬，他的手真暖。
    可是，什麼是喜歡？
    “我會回來找你的。晨，等我。”
    眉心又是一熱，不同於他的手，軟軟的，是他的唇。
    可是，為什麼要喜歡我？我，隻是一個沒有感情的人。你所謂的喜歡，我不懂。不懂啊。
    他說：“再見。”
    再也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