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遠問我來學校做什麼，我告訴他章安華的事，說明來學校是想請教一下係裏的老師和同學們，大凡像章安華這樣的孩子除了一般的網吧還會去哪些地方上網，因為吳老太已經把學校周圍的網吧找了個遍，都沒見他的人影，會不會有我們不知道的隱秘之地呢？或許學校裏常接觸這塊兒的人知道。
    常遠笑，說：“問我不就行了！”
    “這，會不會太麻煩……”我心裏莫名其妙的對他有一層隔閡，總會下意識的與他保持距離。
    “不麻煩，我已經想到那孩子會在什麼地方了。”
    常遠帶我們到了北郊，這裏是銘島唯一沒有開發的區域，因此各種公共設施都不齊全，就連路麵都是坑坑窪窪的。車子顛簸著前行，我緊緊抓住把手，極力忍住不讓自己吐出來。
    路兩邊什麼建築都沒有，大片的地荒蕪著，真是可惜。我不禁問道：“這些土地都是誰的？”
    常遠和劉輝都說不知道。
    大概走了兩公裏路就到了盡頭，這時出現在我們麵前的是一排平房，約有十來間，每棟房子牆上用黑色的墨汁標明著大寫的數字，常遠說：“在第五間房子前麵停。”
    我滿腹疑惑，便問：“這到底是什麼地方？”
    “銘島的民間地下科技館。”
    說話間，我們已經下了車，可以看到那標著大大的“伍”字旁邊還寫了一行小字：網絡營。
    吱呀一聲，門打開了，一個滿臉絡腮胡子的男人走出來，看見我們他愣了一愣，然後對著常遠的肩膀捶了一拳，“嘿，你這小子，今天怎麼有空跑過來了！”
    “五哥！”常遠和他的關係應該很好，非常高興的拉著他的手臂上下打量，說：“你精神不錯，很好！”
    “咳咳——”男人臉上飄過一絲尷尬，看了我一眼，“他們是——”
    常遠忙說：“哦，五哥，跟你介紹一下，這是韓三小姐，那位是她的助手。”
    我朝三哥點了點頭，常遠猶豫了一下，說：“三小姐，抱歉，五哥的名字……”
    “沒事，那我也喊你五哥可好？”我笑著問他。
    五哥神色頗為詫異，但轉瞬即坦然的說：“行，不知道三小姐到這兒來有什麼事？”
    “五哥，我們是來找人的。”常遠搶先說，隨即將章安華的事簡單的跟五哥說了一遍。
    “章小公子的確經常來這裏。那小子有些天分，但就是沉不住氣，”他話鋒一轉，“不過你們來晚了一步，今天早上他就走了。”
    走了？
    我和劉輝對視一望，章安華沒有回學校！
    “五哥，你知道章安華去哪裏了嗎？”
    他很遺憾的搖頭，說：“我們隻是為網絡愛好者提供一個自由研究的場所，從來不問他們從哪裏來到哪兒去。章小公子身份特殊，記下他的名字已是破了例，至於其他的情況，我真的不清楚。”
    我心中的疑惑越發濃重，但是當著常遠的麵，又不好太過表露，就在這僵持之際，劉輝的手機響了，他接聽之後，驚慌的叫了一聲：“什麼？”
    隨後他掛了電話，急切的說：“經理，我媽媽說，章安華在寢室暈倒，已經打電話通知章世邦了！”
    我心裏一沉，擔憂的看向五哥和常遠，章安華暈倒，章世邦會不會找他們的麻煩？
    五哥微微一笑，似是看透了我的心思，說：“三小姐不必為我們擔心，快去解決問題吧！”
    在回學校的路上，我問常遠五哥到底是什麼人，網絡營究竟是什麼地方，結果他說他自己都不清楚，大家都喊他五哥，他也就跟著這麼叫了。我又問那其他幾間房子是做什麼的，常遠說沒注意過，因為他隻對網絡有興趣。
    我隻好打住，但心裏總覺得那個地方不像常遠說的那樣簡單，若是以後有機會一定要弄清楚才好。
    章安華已經送到了醫院裏，我們到的時候，章世邦還沒來。
    吳老太一看見劉輝，就從椅子上滑下去了，劉輝趕緊把母親扶住，問道：“媽，章安華不是不在學校，怎麼會在寢室裏暈倒呢？”
    “我哪裏知道啊？”吳老太臉色發白，“你們剛走沒多久就放學了。學生們吃完午飯回宿舍休息，才發現倒在寢室中間的章安華，他何時回來的，何時暈倒的，都沒人知道，小輝啊，我怎麼這麼倒黴，都快退休了還碰到這種事情，這個學生，我教不了了，教不了了……”
    “哼！”
    一個極沉悶極有氣勢極其冰冷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我們齊齊打了個寒顫，回頭一看，一個銀白頭發，拄著拐杖的年約五十上下的男人站在十步遠處，我一驚，莫非他就是章世邦了！
    果然，一直站在旁邊的校長看到他，臉上哭也不是笑也不是的跑上前去，“章先生——”
    章世邦抬起拐杖重重的往地上一磕，“廢話少說，我兒子究竟如何了？”
    校長將吳老太推上前，“這個是令公子的班主任吳老師……”
    “章先生，”我擋在吳老太前麵，“章先生您好，章小公子沒什麼大礙，暈倒是因為疲勞過度加上營養不良，待他休息之後就會醒了！”
    章世邦銳利的目光盯著我看了三五秒，縱然我與此事無關這個時候也感到巨大的壓力。
    “你和韓伯勳是什麼關係？”他突然問道。
    我內心驚訝無比，但隨即想到他也曾和船廠做過生意，和父親打過交道，便釋然，道：“正是家父。”
    章世邦沒再理會我，因為醫生出來了，劉輝低聲問我：“經理你怎麼知道章安華暈倒的原因？”
    我吐吐舌頭，說：“猜的。”
    吳老太剛好轉的臉色又是刷的變白了，我正想安慰她兩句，就聽見那醫生說：“章先生，令公子至少三天沒有休息，身體極其虛弱，營養不良……”
    劉輝敬佩的看著我，我卻在想，到底還有多少像章安華這樣的人在網絡營裏廢寢忘食的搞“鑽研”？
    我以為章世邦會追究吳老太和學校的責任，沒想到他在聽完醫生的話後，叫司機送校長和吳老太回學校，然後走進病房坐在章安華身邊，接著——助理送上了一疊文件！
    我們麵麵相覷，這才是名副其實的工作狂！
    劉輝低聲問：“經理，現在該怎麼辦？”
    常遠抬腕看了一下時間，我對他說：“常遠，今天真的很感謝你，我們還要在這裏等章先生，不如你先回學校吧，改天我請你吃飯！”
    他有些猶豫，但沒有推辭，便說改天見就走了。
    我對劉輝說：“這是個接近章世邦的好機會，我們一定要把握住！”
    “你要接近我做什麼？”
    我萬萬沒有想到這話被章世邦聽了去，一時膽怯心虛得開不了口，劉輝比我要鎮定，說道：“章先生，我們沒有惡意，隻是希望能和您在生意上合作。”
    “所以你們就去找我兒子？”他麵色不豫。
    “您誤會了。”我解釋道，“吳老師雖然是劉輝的母親，但令公子進校三年，劉輝從來沒有想過要利用這層關係去找您。”
    “那就是你的意思咯！”章世邦冷嘲道，“你甫一上任，不想著怎麼提升自身能力，反倒是動這些歪門邪道的心思，真是把你父親的臉丟盡了！”
    血猛的往上湧，我的身體搖晃兩下，好不容易站穩，看到章世邦滿臉的不屑，心裏說不出來的難受，用指尖狠狠掐住手心，才控製情緒沒有爆發，平靜的說：“生意不成仁義在，章先生不想和我們談生意也就罷了，何必冷語相擊？至於我安的什麼心思，章先生不是我，又如何知道？最後奉勸一句，請管好自己的兒子，不要給別人添亂，免得自己丟了麵子。劉輝，我們走！”
    劉輝卻站著不動，認真的對章世邦說：“章老板，雖然我們很想和您談成業務，但是事已至此，強求也沒什麼意思，我隻想解釋一件事，韓小姐不是為了談生意去找令公子的，是令公子三天夜不歸寢，我求她去幫忙找人的！”
    出了醫院，我扯出一絲微笑問劉輝：“我是不是好丟臉？”
    他摸摸腦袋，說：“還好吧，不過最後您說的那一段話把丟的臉全都撿回來了。”
    “哈哈！”我大笑著往前走，心裏盤算著明天要去找另一個大客戶了，希望對方不要像章世邦這麼難搞定……
    不過在此之前，我要去找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