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挪著鼠標，稀稀疏疏的敲打聲在辦公室裏回響著，林天猛地推門進來，她來不及說教，人已經到了麵前：“柳歲歲，你究竟還有沒有心，枉陳律對你這麼好。”她繼續點著鼠標：“怎麼了，這麼怒氣衝衝？我殺人了？”
    林天收斂些怒氣，把辭職信扔給她：“陳律讓你上去。”
    她在鍵盤上摁了一鍵關機，拿起信件往陳律的辦公室走去。
    電梯裏想著陳律對她怎麼樣，是什麼時候他們之間開始牽扯不清，從他為她攔的第一杯酒開始還是他陪著自己絕食開始。
    她走到今天這個地位，不是徒有虛名，前兩年在銷售行業她就是踩在雲端的人才，回絕了多少獵頭公司，就算是如今居人事部這樣一個眾人認為的肥差也是她應得的。日積月累的打磨，她早已不是當初那個傻呼呼的柳歲歲，傻，她不傻誰傻。
    她看著電梯的數字，該做一個了結了。
    電梯的上端驟然傳出尖銳的聲音，她感到雙耳發疼，眼前像有無數隻蚊子嗡嗡地轉著，她知道電梯在下墜，趁著頭腦還有一絲意識，她伸出手摁下了急救鈴。
    “歲歲，嫁給我吧。”宋揚捧著一大束豔紅的玫瑰在她的畢業典禮上求婚，她羞赧地在導師的目光下接過他的心意：“我說你就不能等回去再說嗎？”緊接著，他飛快地在她臉上偷了個吻：“我都等不及了。”何婧在一旁鬧著：“我看你們擇日不如撞日，趕緊回去，別在這裏惹我們眼紅。”
    她本還想還嘴：“啊。。。”
    宋揚竟然打橫把她抱起來了，雖然以前類似這種狀況也不少，可是她的導師還在啊，她覺得丟臉丟到家了：“你放我下來，教授還在呢。”他微微一笑：“陸教授，我們要先去領證，您看？”她的導師擺擺手：“走吧走吧，你們年輕人的事我管不著。”
    他真的會一直把她抱回家，如果她不製止的話，最後在她的強烈要求之下，他在校門口放她下地，他無比認真的眼睛看著她：“我愛你。”她點著頭看著步道邊的機車：“然後呢？”他已經掰正她的身體，準備一親芳澤：“嫁給我？”她看了看四周圍看的學弟學妹，有的吹起口哨助興：“柳師姐你就答應了吧。”“答應了吧。”“要有一個帥哥這麼向我求婚，我這輩子溺死得了。。。”眾說紛紛。
    她隻得低聲對他說：“那我們現在是回家去，還是先領證去？”
    他興奮地叫起來：“那還用說，大家讓讓，我帶新娘子去簽字。”於是在一群人的擁護下，他們進了辦證廳，辦證的大媽看著他們後邊催促的人，臉色不佳：“嚷什麼嚷，又不是你們結婚。”她才想起忘記帶證件，一回頭看見宋揚悠哉悠哉地從書包裏拿出兩人的證件和先前照的免冠照，他竟是早有預謀。
    在宋家的房間裏，她手裏捧著紅色的本本，今天算不算畢了兩次業，一次是學業上的畢業，一次是愛情的畢業。宋媽媽親自下廚熬了兩碗蓮子銀羹湯趁宋揚洗澡的時候拿進去：“歲歲，你們可得加把勁啊，媽等你們的好消息了。”宋媽媽出去之後，她覺得臉上火辣火辣的，看著梳妝台上的紅紙，隻覺得自己此時的臉肯定能與之媲美。
    宋揚從浴室裏從出來，帶出濕熱的水汽，綁著腰間兩條裕衣帶看到桌上的甜湯問：“媽送來的？”她匆匆應了一聲抱起衣服衝進了浴室，他則在她進入浴室之後埋在被窩裏悶聲笑。洗澡水的聲音引誘著他，腦中慢慢浮現出她的曼妙身材，他等這天，好像已經等過了一輩子那麼久，終於在她的名字前麵冠上自己的姓氏。
    今天起，她是他的妻，他是她的夫，朝夕相對，白頭到老。
    她身上香甜的味道在鼻尖縈繞，臉蛋被熱水蒸得水澤紅潤，完完整整的人站在他麵前，這一刻，他才發現這一切是那麼美好，美好得那麼不真實，他甚至不敢主動伸手去觸碰，要是，要是她就像一陣煙霧那樣消失了，他情願隨著霧氣一起消失殆盡。
    她滅了房中的所有燈光，隻餘窗外的一輪明月勤快地照映，隻有她才知道此刻身體內的心髒在不規則地跳動著，巍巍顫顫地枕著喜色的另一半，他卻遲遲沒有反應，僵硬地坐著。她撐起一半的身子去拽他的衣服，下一秒他緊緊地注視著自己，她方覺嬌羞想將手收回，不想被反捉著放入他的衣領內，一直往下，劃過他的喉結，擦過他的鎖骨，端端正正地擺在他的左胸處。
    她心中一震，原來，他和自己一樣。
    她滿是笑意的眼睛被微微下垂的眼幕遮掩，嘴角邊漾著一個漂亮的旋窩，頭蹭進他的懷裏，滿足地聞著他身上和自己一致的氣息，她在心裏告訴自己一定要全心全意地珍惜這個人。
    他榮，我榮，他恥，我恥，他死，我絕不苟活。早一年，或者晚一年，她都會覺得這樣的誓言不可能在自己身上發生。這一切的一切都是美好的，真實的，她覺得丹田的暖流在聚集，大概這就是幸福了吧。
    那一晚，他們靜靜地相擁而眠，雖然沒有開口，可是她覺得他們都有了共識。
    她開始覺得屬於他的每一寸都是珍貴的，她癡癡地撫弄著他的眉骨，既然他能將自己捧在手心，她又為什麼不能將他放在心尖呢？她願意為了他放下驕傲，即便那驕傲早已深入骨髓，她樂意為他空出來，她更願意為他成為一個宜家宜室的女子。
    她緩緩地在他下頜留下一個吻，因為胡渣的阻隔，這個吻粗糙而有質感，無聲地記錄著她的愛意，成為支撐她以後漫長的人生裏難以言喻的一股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