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頭斷裂的聲音。
    男子悶哼一聲，表情痛苦，反倒是一心求死的少女愣住了，呆呆地看著那個在自己眼中已是武功高強的人捂住了胸口，嘴裏不斷嘔出血來。半晌方才“啊”地驚叫一聲，撲上去努力扶住他，不敢置信一般道：“你怎麼了？你……你不要死啊！”
    成沭陽擺擺手，示意少女不要驚慌。秦問弦也沒料到他會傷得這樣重，轉瞬已經點了他心口幾大穴道止血，又伸手按了按，道：“斷了三根肋骨。腑髒有無大礙我不能確定。”
    “什麼？”洛婉秋驚住了，瞪大了眼睛，忽然拚命搖頭，淚珠又像流水一樣滾落下來，“我看見過他一掌擊碎一塊大石頭都沒有事！怎麼可能這麼嚴重！你騙我！”
    雨嘯堂主冷眼看著滿臉驚痛的少女，冷聲道：“成沭陽沒有運氣提息，因為擔心自己的內力會在撞擊的一刻反彈給你，此時他受的傷比一個絲毫不會武功的人也好不了多少。如果他選擇自保，你現在還會有命在？”
    “為什麼……”洛婉秋跪倒在冰涼的石板地麵上，“我不過是一顆棋子，何必救我？死了，就能見到父親了……”
    “因為他想保護你。你怎麼不明白呢？”一個身影晃進廳內，和雨嘯堂主一個眼神交錯就已明白所有事情，她的聲音裏仿佛還帶著屋外淩晨的露水，清新自然，“無論是隱瞞你父親的死訊，還是擋在你身前，都是一樣。”
    “顏姑娘？”聽見這個聲音，少女一怔，立刻撲過來抓住她堇色的裙角，“顏姑娘你快救救沭陽……求你了……”
    “這是自然。”古清顏招手叫來兩名下屬，將成沭陽帶回他自己的房間，又對洛婉秋道，“殺害洛大人的梁豐已經伏誅。令尊在天有靈，也能瞑目了。至於成沭陽，習武之人身體本就好，他也未曾受過什麼大傷，不出五日必能恢複如常，你放心即可。”
    外麵的天已經快要亮了，少女的麵色更是映得慘白，茫然道：“都是我的錯……”
    古清顏已經走到門口，聽的這句話又反回來拉住她一把帶了出去，“內疚便去守著他，直到他痊愈為止。”
    雨嘯堂主在她身後看著她離去，也安下心來，繼續看著書案上的一些文書，等了一炷香時間，女子便推開門重新走了進來。
    “顏兒，這次的事做得真是幹淨利落，我倒沒想到你這麼快就能回來，總以為至少還要兩天。”同樣的燭火，男子的臉色很溫柔，走下了高座的台階，來到她身邊，牽過她的手，到一旁的席上坐下。
    “我再不回來，堂主是打算自己為成沭陽開方子不成？”想起剛才那一幕，女子絕美的臉上不由得含了幾分戲謔。
    秦問弦挑眉：“莫非堂主便沒有其他大夫了不成？”
    “說起來……”古清顏眼珠一轉，笑問，“洛婉秋什麼都不懂，看見成沭陽那樣已經害怕得不行，你還嚇她做什麼？”
    雨嘯堂的三堂主雖然年輕，武學造詣卻已非常人能及，且又得秦問弦親自指點，無論內力還是外功，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若是這樣一個完全不會武功的少女都傷得了他肺腑，豈不是白練了那麼久？那一口血，多半還是極痛攻心，血不歸經所致，根本無甚大礙。
    “借此機會收斂收斂她的小姐脾氣，順便的，等淩唯一事過去了，我也能給他們倆賜婚了。豈非一舉兩得？”有幾分得意，一向冷定深沉的男子居然有幾分孩童樣的神色。
    “也好。”側頭想了想，古清顏道，“如此，有成沭陽在，她父喪的傷痛也就能減輕幾分了。”
    男子看著她美麗無雙的臉龐，心下一動，攬過她的肩膀，輕輕將那個堇色的身影擁進懷裏，“幾日不見，讓我抱抱你。”
    “我還沒同意，你不是已經……”沒能再說下去，她的嘴唇已經被他封住，鼻端都是彼此清爽安寧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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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月。
    盛夏的陽光灼熱而刺目。一封來自長安宮廷的書信到達武當山。
    武當山為道教名山，是真武大帝道場，有“仙山瓊閣”之美譽，又名謝羅、仙室、參上，西臨堵河，東臨南河，北界漢江，南為軍店河，背倚蒼茫千裏的叢林山脈，大氣磅礴，蔚為壯觀。
    前人有詩雲：
    五裏一庵十裏宮，丹牆翠瓦望玲瓏。
    樓台隱映金銀氣，林岫回環畫鏡中。
    山門的弟子看見這封出人意料的信，不敢怠慢，連忙帶著信使上山。
    緣著石徑拾級而上，不一會兒那信使已經是汗流浹背，而身邊身穿灰色道袍的武當弟子卻還是一身清爽，步伐絲毫沒有緩慢下來的跡象。
    兩個時辰之後，走過玄嶽門，“治世玄嶽”四個蒼勁有力的大字為先帝禦筆，那信使趕忙跪下來行了一整套三跪九叩的大禮，再接著往上走，更是氣喘籲籲，疲憊不堪。
    山頂上，金殿、紫霄、南岩、玉虛、太和、上清、玄未七座道觀排練成北鬥七星的形狀，讓整座山都透出出世的玄妙仙氣來。
    而此時這弟子帶著來使去的，就是掌門人議事起居所在的金殿。
    武當派的前一任掌門人道號虛源子，兩年前便已去世，接任的是其首座弟子莫欽。當時這個決定可謂是震驚了整個江湖。少林、武當向來是江湖中推崇的名門正派，雖然近年來逐漸衰弱，也沒有出過什麼武功絕頂的人才，卻依舊被認為是武學正宗。莫欽此人查不到底細，隻知道是虛源子六年前的冬天在揚州城外所救的一個孤兒，因為憐憫他身世淒涼便收為徒弟。結果這個少年人的天資出人意料得好，一年之內就學會了別人三五年才能掌握的基礎功夫，內力長進也快，很快就得到了虛源子和其他長老們的真傳，成為首座弟子，並且被允許進入藏經閣紫霄宮，翻閱那些高深的武功心法，修習更高深的武功絕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