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如風，你那是找的什麼江湖遊醫啊？說我不能生，害我白白流了那麼多淚！”巧兒懶懶地靠在貴妃榻上，腿上蓋著薄被，啃著紅彤彤的大蘋果，輕輕摸著圓滾滾的肚子，一臉滿足。
    “是是是，娘子說得對，改日再讓我見到那半吊子，一定打得他滿地找牙。先喝湯吧，熬了兩個時辰呢。”莫如風端著熱騰騰的烏骨雞湯，體貼地吹了吹，稍微涼了一些，才舀起一勺送到夫人嘴邊。
    “太燙。”巧兒抿著嘴，這種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她已經足足享受五個月了，全是拜肚子裏那未出世的孩子所賜。
    “趁熱喝，不能喝涼的。”莫如風耐心的勸說，突又眨了眨眼睛，“難道說，娘子想讓為夫換個方式喂才肯喝？”
    “討厭！”瞧他一副色眯眯的樣子就知道沒安好心，腦子裏盡想些帶顏色的東西就為了吃她的豆腐。
    乖乖喝下愛心滿滿的湯水，日子過得簡直是蜜裏調油。
    “腿麻了。”蘋果吃完，巧兒張著沾滿果汁的雙手撅著嘴抱怨，莫如風拿過浸濕了的帕子給她擦手。
    “我給你捏捏腿。”
    她整天不是躺著，就是坐著，不是睡覺，就是吃東西，累不著，餓不著的，還整天叫苦不迭。大半夜想要吃油潑麵，逼著莫如風讓人連夜生火下麵給她吃。莫如風更是從人人仰視的大老爺，變為鞍前馬後的小跟班。
    誰讓她懷孕了呢！即使被娘子大人指使的團團轉，莫如風也是心甘情願毫無怨言。
    細心地替她捏揉著小腿，她經常有腿抽筋的症狀，莫如風便每天給她按摩，一按就是半個時辰不停歇。
    巧兒享受著丈夫的疼愛，心裏樂開了花。
    “你說，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巧兒摸著鼓鼓的肚子，“要是在現代就好了，做一下B超，一看便知道孩子的性別。”
    莫如風早就習慣了她的胡言亂語，不以為然的撇撇嘴，“知道又怎樣，還不是姓莫的孩子。隻要是你生的，男孩兒女孩兒無所謂。”
    “喲，看不出來啊，你思想還挺先進，生男生女都一樣，挺符合計劃生育思想宗旨的。我希望是女孩兒，不淘氣，安安分分，規規矩矩，優雅得體，端莊賢淑，像……”剛想說‘像柳如卿那樣的’，話到了嘴邊卻變成：“你說喚兒在京城過的咋樣？”難過的事情就不要提起了，現在她很幸福，幸福到總有種不真實的感覺，生怕哪天一睜開眼睛，一切都回歸為零。看著那曾經冷若冰霜的表情隻因為自己才變得溫柔如水，她的心總會漏跳幾拍。誰來告訴她，這是真的嗎？
    “肯定差不了，還是多操心你自己吧。”郎中說過了，她的身子很虛，一直沒有調養好，如今能懷上孩子，完全是個奇跡。莫如風覺得是上天對自己的眷顧，是莫家祖先的庇佑，是對她善良豁達的回報。以往不信神佛的他，如今也忍不住每天祈求上蒼，隻求她生產的時候，能夠順順利利，母子平安。
    “你說，給孩子取個什麼名字好呢？莫大官人，發揮你聰明才智飽讀詩書睿智英明的時候到了，你一定要給想個曠古爍今絕無僅有朗朗上口極具深意引經據典富含文采的好名字！”
    關於名字，莫如風從一聽說娘子有喜的時候便開始苦惱了。他甚至請算命先生測了八字批了命盤翻了黃曆，就為了給孩子起個能鎮災辟邪招財旺命的名字。可名字起了一籮筐，都被巧兒回絕了。
    “咱們是給孩子起名字，不是為了招財進寶用的！你莫家已經夠富有的了，別再想著掙錢了！”
    “不全是為了招財，也要消災免禍麼。”有什麼比平平安安過一輩子更重要的？莫如風翻著寫了滿滿一本的名冊，還沒有決定好用哪個。“算命先生說，咱們孩子命中缺水，名字要帶水。”
    “呸，聽那神棍的話，還不如讓我算呢，白白讓人家騙了銀子去！孩子還沒出生，他從哪裏算出咱孩子命中缺水的？”巧兒深刻體會到莫如風的智商在這五個月之內直線降低到零以下。
    “名字，無非飽含父母對兒女的期冀，我想到了，就叫……再生！”莫如風糾結了半天，最後把名冊一扔，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巧兒吐血，“再生？我還廢物利用呢！你憋了這麼久，就想出這麼個沒水準的東西啊！你不要臉麵，咱孩子還要呢，你忍心讓他以後頂著這麼個名字活在世上啊？”
    “這名字有失臉麵嗎？”莫如風完全在狀況外。
    巧兒挑挑眉，“莫如風，你是想讓我再給你生一個？”
    “不是。”莫如風很認真地搖搖頭，“是再生很多個！”
    “滾！你當我是母豬啊！”
    從這天開始，莫大官人正式被打入冷宮，除了伺候服侍的時候之外，不允許靠近娘子一米半徑之內。
    等到巧兒生產的時候，確實遇到了困難。孩子死活不出來，把巧兒疼得要死要活的。鬼哭狼嚎的聲音從屋裏傳出來，直叫的莫如風想要撞牆。
    “孩子，打個商量，別折騰你苦命的娘親了，爹爹保證隻要你一個孩子！”
    說來也怪，莫如風前腳做了保證，後腳就聽見了孩子的哭聲。‘哇哇’叫的大嗓門，傳遍了寂靜的小山村。
    “再生，你娘親叫你回家吃飯！”
    “哎。”胖嘟嘟圓鼓鼓的小孩子從村口大槐樹上溜下來，仔仔細細拍幹淨身上的土之後，拖著書包，扭著胖胖的小身子回家吃飯。
    “今天先生都教你什麼啦？”小山村不大，但因為住了不普通的人家，於是私塾醫館商鋪樣樣全。年輕的母親給心愛的孩子夾菜吃，循循善誘，諄諄教誨，一心想要孩子讀書成才。
    飯桌上其他孩子放下碗筷，瞪大了驚恐的眼睛望著他們之中最小的孩子，不敢看大娘的眼睛。
    “醬了‘勞資’。”小臉腮鼓鼓的，邊吃邊說。其他孩子一起長舒一口氣，埋頭吃飯。
    “咽下去再說話，教多少次了。”伸手抹掉孩子嘴邊的飯粒，圓嘟嘟的小臉兒讓人忍不住想要掐一把。
    “那你不會等她吃完再問？”爹爹心疼最小的孩子，往已經堆的滿滿的飯碗裏又添了一塊雞腿。
    小孩子看慣了爹娘一個唱紅臉一個唱黑臉的戲碼，眼皮也不抬一下隻管往嘴裏扒飯。
    “今天先生有沒有誇你啊？”娘親還要再問，孩子們又是心驚地抬起頭看向小家夥。隻見小孩子指指鼓鼓的嘴巴，擺擺手。
    其實她今天去村頭爬樹捉天牛去了，其他孩子心虛的不敢說實話，又害怕她說溜嘴連累他們，一頓飯吃的是心驚肉跳。
    轉過年春暖花開，小家夥驚然發現娘親懷裏又多了個小家夥，粉嘟嘟的小臉兒軟糯糯的，煞是可愛。
    小家夥陰沉著臉，指著爹爹抱怨道：“爹爹騙人，明明保證說隻要我一個，現在這個算什麼？”
    “這個……哥哥姐姐都大了，爹爹怕再生孤單，就求老天爺給再生送了個小弟弟啊。”莫如風厚著臉皮騙自己的孩子，引來巧兒一片眼刀追殺。
    “我要改名字！娘親說，我名字好，莫再生，就是不要生，可你們還是又生了一個小東西，我要改名字！”
    莫如風終於明白為什麼自己努力那麼久，才等到第二個孩子出生——誰讓他姓莫呢！
    “這名字很好，不用改了。”改了名字，下一個更是遙遙無期了。莫如風抱起胖胖的小東西，動之以情，曉之以理，連哄帶騙的發誓沒有下一個了。
    “不，我要改，娘親說的對，信了爹爹的話才有鬼！我要叫……莫絕！”
    莫如風仰天長歎，誰教給她這一套歪道理啊！
    三年後，小兒子哭哭啼啼的跑來告狀：“姐姐她欺負我。”巧兒抱著兒子要教訓那個闖禍精。
    “哥哥是用來壓榨的，弟弟是用來欺負的，姐姐是用來撒嬌的，妹妹是用來逗著玩的。娘親，您什麼時候給我再生個妹妹來逗著玩啊？”小家夥叉著腰，理直氣壯的說道。
    巧兒隻覺一陣眩暈，“問你爹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