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伴君側 第四十三章 唐突佳人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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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的牢房又潮又暗,但惟獨一間是燈火通明,軟鋪包間,設備齊全。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這是獄卒為自己準備的臨時休息場所,知道的人全都緘口,從不去打擾那間牢房裏的人。
季敏拿著匕首削梨子,莫如風坐在她對麵自斟自飲。
“怎麼還沒有動靜,那些人還真能沉得住氣。”季敏嘟著嘴,抱怨道。
“人家是在等我主動求他們,當然沉得住氣啊。”莫如風舒舒服服的夾了一口菜,“你手藝又長進了,又去哪裏偷師了?”
“別說‘偷’行不行?真難聽。”她最恨別人用這個字眼形容她。
“你在外麵都忙些什麼?”
“難道莫華沒有告訴你?”她才不相信,她能進出自由,就這幾根木柵欄能攔得住莫華?
莫如風沉默一會兒,開口問道,“柳如卿呢?她怎麼樣?”
“不好,身體越來越差,開春了,咳的更厲害了。”季敏心裏著急,想快點把莫如風弄出去這鬼地方,但是,有的事情,急也沒用。“我就不明白了,你又沒有官爵,憑什麼把你關在大理寺?”
“關在這裏,才方便他們動手腳啊!”
“你懷疑是衎王對你下手?”
這些日子,季敏已經對政局有所了解,朝廷中有幾股勢力,哪些人擁護哪個王爺,她都摸了個底兒掉。
莫如風當然知道她在外麵沒有閑著,也不驚訝她知道那麼多。“韋垣一直想要拉攏我,我沒有理他,他便惱羞成怒,想出這麼個辦法。”
“衎王乃是一介武夫,韋垣還真是費盡心機,想要擁護一個傀儡做皇帝,難道他想做司馬昭?”
“司馬昭?”
“呃……”完了,忘記這裏沒有這號人物了,“意思是難道他想自己做皇帝?”把削好的梨子推到他麵前,莫如風自然的用筷子夾起一塊放進嘴裏。
“不怕死的人,都有天大的膽子。”
“嗯,隻可惜,膽子大卻沒頭腦。”
“錯,他很有頭腦,他手裏有樣東西,完全可以保他穩坐高位。”
“是什麼?”想起幾年前在柳如煙房門外偷聽到的對話,季敏好奇心作祟,她一直都很想知道那是什麼東西,而且她還知道是藏在柳如煙那裏。用匕首叉起一塊梨子想要放進嘴裏,莫如風快速出手用筷子夾住匕首,攔住她。
“做什麼?我辛苦削好的,吃一塊也不行?”季敏急了,一翻手別開他的筷子,繼續往嘴裏送梨子。
莫如風手更快,左手抓住她的右手腕。“我已經吃了一口,這梨子就是我的。分梨,分離,你這麼著急跟我分吃一個梨子,想要跑哪裏去?”說完用筷子奪過季敏匕首上的梨子放嘴裏大口嚼起來。
“大叔!拜托你成熟一些好不好,隻是一塊梨而已!”季敏的眼珠都快翻出眼眶了,誰能告訴她,這個幼稚的男人是誰啊!“別忘了,你能在這裏好吃好喝被人像祖宗一樣供著都是誰的功勞!”
“因為我是莫如風!”
“我呸!我看你是忘記你之前有多落魄!現在可倒好,養得比在外麵還要白白胖胖水靈靈,你還真敢說你叫莫如風!”
“他們不敢對我怎麼樣,莫家雖然被查抄,但他們很快就會發現那隻不過是個空殼,也會後悔之前沒有對我客氣一些。沒有你,我頂多落個逃犯的罪名,絕對不會在牢裏待一輩子,更不會被他們害死。”
季敏這段時間跟莫華四處奔走,大理寺衙門能用到的官員都拜訪了一遍,銀子花的如流水,韋垣是吏部的官,所以,大理寺衙門沒人會為難莫如風。
季敏被噎住,她承認他說的有道理。但她不能輸給他,“那正好啊,你現在就逃出去好了,我也省下這許多麻煩!罪名什麼的都是浮雲,你隱姓埋名過日子肯定比做莫如風舒服。”
莫如風搖搖頭,“莫家不能有這樣的不肖子,辱沒祖宗留下的名聲。”
手上一用力,把季敏拉過來坐在他腿上,手指輕輕摸著她白裏透紅的臉頰,“而且,我還有心願未了。”
“我管你那麼多,我就是小氣,不讓我吃,我們一拍兩瞪眼。”季敏扭著身子想要掙脫他,莫如風夾起一塊梨。
“你怎麼可以不管,我的心願跟你有關啊。想吃還不簡單,換個方法吃不就得了。”嘴巴叼住梨,就要往季敏嘴邊送。
季敏一歪頭,“大叔,不帶這麼惡心人的!”
一張嘴,嚼爛梨子,莫如風嘿嘿笑道:“還有更惡心的,要不要見識一下?”
“滾!”一聲獅子吼回蕩在牢房中,連站在大門口的獄卒都可以聽得到,獄卒打了哈欠,拄著長槍開始睡覺。
樂萱齋裏,季敏托著腮,咬著筆杆子望著屋頂發呆。她知道,那些人早晚要行動,不會讓莫如風一直安安生生待在牢裏不出來,可是,他們該怎麼動手何時動手呢?
古代人的思維比較複雜,又牽扯那麼多,季敏的想象力就算再豐富,也猜不出來。
正在鬱悶的時候,一個清脆的聲音打斷她的思路。“鋪子裏有人嗎?我們小姐來你們家瞧瞧,還不出來個喘氣兒的招呼一下?”
季敏一聽這話心裏起了火,鋪子裏的小夥計剛想上前,就被她用眼神瞪了回去。
“我說怎麼著?沒一個喘氣兒的嗎?”一個小丫鬟梳著丫鬟髻,叉腰站在門口。瞧見季敏在櫃台後麵,走過來拍著櫃麵吼道:“說你呢!聾了嗎?”
“我不是喘氣兒的,姑娘問錯人了。”季敏低頭撥拉算盤珠子。
“你不會喘氣?難道你是死人啊?”
“我是人,不是死人,我會吸氣呼氣,但不是‘喘氣兒’的。姑娘,醫書有記載,氣喘者,多是氣鬱於心,不得而發,久而久之,中氣凝滯,鬱結於內,阻塞暢通。姑娘,我看你臉色灰暗,實乃氣血不足,中氣凝結之兆,是不是平時有胸悶,呼氣不暢的毛病,還經常氣喘啊。”
“你才有氣喘呢!”
“那應該喘氣了吧。”
“我沒喘氣!”
“哦,原來姑娘不喘氣啊!可惜了,這麼漂亮的姑娘竟是死人。”
“你!……我說你這裏是賣古董還是給人瞧病的啊!”
“姑娘您想讓它賣古董就賣古董,想讓我給您瞧病我就瞧病,真的,我看姑娘您病的不輕啊!我這裏有獨門偏方,專治姑娘的病!”
“你!……”小丫鬟氣的臉都綠了,一旁的幾個小夥計實在憋不住,捂著肚子‘哈哈’笑起來。
“好個伶牙俐齒的小丫頭!”這時候,走進來一個人,張嘴就爆出驚天雷。
季敏也不驚慌,抬起眼皮瞧了來人一眼,手中的毛筆蘸了點墨,在硯台邊擔了擔,“姑娘,你家小姐誇你呢!快跟你家小姐回家吧,氣喘不是小病,別誤了治療。否則,你家小姐就會少個伶牙俐齒的丫鬟了。”
“你……小姐!”小丫鬟敗下陣來,跺著腳回到來人身邊。
來人輕抬蓮花步,來到櫃台前,丟了一塊手帕在桌上,“我等著你。”說完轉身就走。
季敏撿起桌上的手帕,衝著一旁傻掉的小夥計們一笑,“唉,人長得太帥,果然是罪過,招個姑娘來咱們這裏砸場子,唉,沒麵子。”
幾個小夥計朝著季敏扔抹布,“你就吹吧!”
到了晚上,一個黑影翻過牆頭,跳進院內,今天初一,沒有月亮。漆黑的院子裏,幾盞燈籠在屋簷底下晃悠,遠遠看上去就像是鬼火。
原本還躲在暗處的人,突然站起身,從花叢裏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土,邁開大步來到上房。
手剛舉起來準備敲門,屋門‘吱呀’一聲從裏麵拉開,一個絕世佳人身著紗衣瑩然一笑,“來的剛好,我還怕你不肯來呢!”
黑衣人一步跨進門裏,關上背後的門,伸出一根手指挑起美人的下巴,邪魅的說道:“佳人寂寞,我怎能不識趣前來陪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