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點了點頭，歎了一聲，“嗯，打了，骨頭差點兒打折，丟了半條命，還是你大大和娘娘好說歹說給救下的。”
    “難道就由著他們無法無天，打了人白打？”雖說那東西出現在翠兒手裏確實可疑，但沒人可以證明那不是主人家送給她的啊？
    “這事還沒完，他們非說翠兒拿了老爺子的傳家寶，翠兒不承認，直嚷嚷冤枉。他們還訛上你大大家，說讓他們抓緊交出東西，不然就要送翠兒去見官！你二娘娘這幾天哭的死去活來的，全家跟著沒有消停日子過。”李氏又歎了口氣，季敏霍的站了起來。
    “沒有王法了嗎？”
    “男方家裏很快就聽到了消息，接著就跑來跟你大大說退親，知道這事兒後，翠兒整個人都快魔怔了。”
    季敏怒火中燒，跑出家門，直奔翠兒家。
    鄭老二和他媳婦坐在廳堂中，抬起眼皮瞅了季敏一眼，便唉聲歎氣的重新低下頭。季敏挑開門簾走進房，翠兒仰麵躺在床上，眼神空洞的望著房頂。
    “你拿了他家老爺的東西？”季敏開門見山的問，如果翠兒肯說實話，就算是拚了命，季敏也要給她討回公道。
    “是他給我的。”翠兒還是望著房頂，麵容憔悴，眼窩深陷，嘴皮幹裂，滲出一絲絲血，說出的話，如同地獄之音，讓人聽了直想後退。
    季敏卻不怕，“他給你，你就要？”
    “我拿自己幹淨的身子換來的，憑什麼不要？”翠兒終於哭出聲，雙手捂住臉，哭得很大聲，堂屋裏的二老也忍不住跟著抹淚。
    “你馬上就要嫁人了，怎麼這麼糊塗？”季敏不覺得翠兒是這麼愚蠢的人，會做出這麼不明智的事兒。
    “我原本被二少爺看上，強要了去做通房丫頭的，是他搶先要了我。我感激他，跟著他，總比被二少爺家的母老虎害死的強。他原本不放我走的，說要娶我做妾，我不同意，他就氣病了。那東西是很早之前他給我的，說在這家裏可以用來保命的，還當真派上用場了，要不是我握著那東西，我早沒命了！”翠兒激動的撐起身子，青青的眼圈兒配上一張蒼白的臉，活像地府裏的冤鬼。
    季敏恨鐵不成鋼的吼道：“你既不想趟他家的渾水，就該早些出來，鬧成現在這樣，你不想給他做妾都不行！”
    “他這次病的不輕，恐怕……我也隻是想要離開他家之後，能有不錯的日子過，難道我錯了嗎？”淚水撲簌簌滴落在床鋪上，翠兒撲在枕頭上，泣不成聲。
    季敏眼圈兒一熱，再硬的心腸，也不能怪她做的不對。“那東西在哪兒？交給我。”
    “你別管，你也管不了……”臉蒙在枕頭上，翠兒悶聲說著。
    “交給我，你怎麼這麼不知道好歹啊？就算是死，也要清清白白的死，怎麼能平白便宜了別人的嘴，說咱的閑話啊！”
    “都已經說開了，說成啥樣都無所謂了。”翠兒自暴自棄說出的話，讓季敏又有不好的預感。
    “胡說什麼呢！交給我，你養好身子，我保證讓他家用花轎抬你回府。”季敏走到床邊兒，撫著她的背脊，安慰著。
    “巧兒……”翠兒重新支起身子，一把握住季敏的手，急切的說道：“巧兒，你記住，大宅門裏沒有情，他就是把你捧在手心上，也有保不了你的時候，你自個兒千萬想好退路，別相信那些虛無的東西，白白葬送了自己，別像我一樣……”
    似乎是用盡了力氣，翠兒倒回枕頭上，卻不肯放開季敏的手。
    “你好生歇著吧，別為我-操心，我要是像你一樣笨，就進不了莫家的大門了。”
    “別整天仗著自己比別人多長了幾個心眼兒就傲得沒邊兒，有你吃苦的時候。咳咳……”翠兒咳嗽起來，季敏趕緊給她順氣兒。
    “看，讓你說我，遭報應了不是？可巧你嘴長，我帶了些銀耳回來，等切兒我拿來些，給你燉燉補身子。”
    “東西你拿去吧，不用費心為我張羅了，我就是死也不會把東西還給他們，給了你我也安心。好東西也別用在我身上，留著給嬸子用吧，給我浪費。”翠兒告訴季敏藏東西的地方，季敏從床底下一個活動的磚頭後麵掏出一個油紙包。那東西掂在手上有些分量，季敏又囑咐了翠兒幾句寬心話，便拿著東西走了。
    在家隻待了一天，季敏就著急回了定江鎮。記住翠兒的話，手裏握著這東西，一定要讓那家人後悔。
    剛過三更天，季敏收拾停當，關上房門，她不禁歎道：“我果然跟見不得人的勾當脫不了關係。”
    莫如風剛赴宴回府，在經過自家側門前的大道時，正巧從轎子窗口瞥見一個黑影一閃而過。
    “莫華。”莫如風挑起轎簾喊了一聲。
    “老爺。”莫華緊走兩步上前應道。
    “那丫頭深更半夜出府，給我派人盯著點兒。”
    “是。”
    這個府裏，還沒有哪個膽大之人敢在半夜堂而皇之的自由出入，拿這裏當菜市場嗎？
    翠兒伺候的東家姓魏，是鎮上數一數二的大地主。走出去百裏，還能看到他家的地。原本在這樣的大戶人家做工，是很讓人羨慕，但宅門是非多，你不找事事找你。
    季敏三下兩下便摸到房梁上，她今天隻是來踩點兒，她從沒有進過魏家，根本不知道魏老爺在哪裏。
    現在是三更天，該睡覺的已經都歇著了，院子裏麵很是安靜，季敏在房頂上溜了一圈兒，大體熟悉一下魏家的地形。
    如果她沒有猜錯，中間最大的園子就是魏老爺所住的地方，雖然已過三更，屋裏還有人在燈火下晃悠，季敏猜測那是伺候魏老爺的下人在守夜。
    季敏現在就想衝進去探一下魏老爺的病到底重到什麼程度，他的底氣還足不足夠再發號一次施令。
    就在季敏難以找尋突破口的時候，兩個人跨進園子，直奔上房而去。
    季敏覺得這麼晚了，來人肯定不懷好意。勾住房簷翻身躍下，躲到窗戶根兒聽牆根。聽牆根這個活兒，作為小偷出身的她來說還是非常拿手的。
    “怎麼樣？”屋裏的人開口說話了。
    “一直沒醒，沒法灌藥啊！”屋裏原本就不止一人，空氣中充滿了陰謀的味道。好在她今天來了，這些人是要下手害老頭子嗎？
    “沒用的東西，不醒就無法灌藥嗎？”這是一個尖銳的女人聲音，該不會是魏家那個想當家主的二-奶奶吧？
    殘忍的語氣，印證了季敏的想法，季敏打算想個方法製止他們。
    “我來！”
    眼看著現場版‘牆頭記’要上演了，事不宜遲，季敏沒有別的辦法，隻好故技重施——裝鬼！
    在莫家她也是用裝鬼這招嚇唬小丫鬟們，上次沒防備演砸了，也不能完全怪她，實在是沒想到柳如煙竟然攀上一個厲害的人，外加一個不明來路的怪人，讓她丟盡了臉。
    這次不會了，季敏掏出一節軟鞭，這是鄭老三特意為自己閨女做的兵器，用三股浸過桐油和淡鹽水的麻繩加一股蛇皮擰在一起，韌性好，易掌控。
    纏住橫梁，躲在上方，用鞭子甩開屋門，故意鬧出很大的動靜。屋裏的人本就做賊心虛，聽到有怪異聲音，受驚不小。
    “去看看怎麼回事兒？別是有人在外麵。”
    一個下人打扮的半大老頭戰戰兢兢哆哆嗦嗦的從裏麵探出頭往外瞧，“沒人啊，許是風大，把門給吹開了。”
    “栓上門，仔細讓人聽見。”這次屋裏人變聰明了，栓上了門，但是就這麼點小難度，如何困的住季敏啊？多麼複雜的保險櫃她都見過，開你們這種門，簡直是辱沒她慣偷的名號。
    翻身落地，掏出匕首，輕撥門閂，成功開啟。
    ‘吱呀’一聲，門又開了，屋裏的人大驚失色，窗外，一個黑影從窗戶上一閃而過，還伴隨著陰氣十足的桀桀怪笑，屋裏的人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