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柔的水草將我撩醒，睜開眼，仍是一片模糊。水裏暗的不行，隻能見到不近不遠處偶爾遊過的螢魚。
    頭很痛，大概睡得太久罷。以前的記憶大抵都忘卻了。似是萬年一夢今朝醒，夢醒了無跡。不過，忘記倒好，似乎那並不是什麼快樂的事情。
    四周暗也罷了，卻靜得讓人心煩。往外遊了幾米，仍是一片黑暗。忽而覺得無事可做，可又發覺有什麼事情應該立馬去做。是什麼？頭，又開始疼起。還是再往外遊些吧。
    出來時，已感覺有些疲乏，睡久了，體力也變差了？才知道這裏原叫西語河，不遠處還有一個西海龍宮。也不知怎的，便直接往龍宮去了。
    第一次見到她很是驚豔，似曾相識的感覺讓我不禁多看了兩眼。卻嚇壞了那個西海龍王，又是點頭哈腰，又是低聲下氣。我卻是明白的。但不屑理會還是照樣與紫珀調情。似乎應該高興一會兒，我卻沒有任何特別的興奮。仿佛接近她本身便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西海老龍很是生氣，但也沒有辦法，他好像很懼我，也不知為何。
    出入西海的次數多了，又覺無聊起來。直到那天看見承碧，看見我遇到承碧後，西海老龍驚恐而尷尬的表情。原來，不想讓珀兒跟我一起的理由，卻是因為這個身世不明的小子。他似乎有什麼秘密，老龍在他身上也別有用心。似乎有些齷齪，具體是什麼？我卻不太感興趣。可看到那小子的第一眼，有種強烈的意識似乎即將在我腦海中喚醒。一陣頭痛過後，那意識像被強行壓製，之後也無甚特別。那晚便遇見一人。身形虛幻地懸在上方，居高臨下地姿勢讓我很厭惡。本不想搭理，他卻先開口。聲音飄渺無定，卻讓我捕捉到來自遙遠的歎息。他說，有些事情，是改變不了的，尤其是山上的規矩，反抗終是無用的。他說，這樣對你，已是寬容仁慈了，指望你能改過，不再執迷。他還說，耐心等待吧，會過去的……
    我完全不明白，正要向他問清楚，他卻要走。又地丟下一句：都忘了吧，也好……
    原來是個夢，卻古怪的很。便從那時起，模糊中在等待著什麼。那人也叫我耐心等待…似乎他這樣說過……
    明明是幾年的光陰，他們卻說是幾百年，很迷糊…也便沒再計較。西語河的水妖做著也沒甚意思，西海龍宮也去得厭煩了，除了找紫珀外，再不願多去一次。四處也都走過，除了和幾個美豔的女人你情我濃玩玩兒之外，越覺得無聊枯燥。心裏總是空著，哪怕看到紫珀，抱著她，吻著她，也是空的……丟了些什麼……
    那天本在水宮小憩，上麵動靜倒大。出去看看，卻見到了兩個美豔的女子和一個男人。奮力朝河對岸遊去。不見倒好，其中一個，好生麵熟。看她當時艱難痛苦的模樣，想著日子也無聊的緊，便抓了她來，也得樂了一回。她像誰？真想不起來，隻模糊記得是個可愛的小姑娘，很討喜的小姑娘，是誰呢……她卻說她叫白顏玉。哭得時候，更惹人憐愛，似乎與記憶中的一些畫麵更接近了……記憶…頭又疼得厲害…於是強留了她。
    說來也怪，原來那個叫蘇茗月的男人竟不止帶了兩個女人，而是三個。初次遇見她，卻是被糜虎追趕，還好笑地對我道謝。性格倒比開始抓來的女人活潑些，而且她倆也是一起，幹脆一起抓來，熱鬧熱鬧。誰知，其後的一切，麻煩不斷，都是秋蟬小那個女人。她身上有種我想要靠近的力量，隱約猜到些什麼，在來不及證實的時候，我卻被她撂倒，被一個普通的凡間女人撂倒了……如此一來，那股力量也越發明顯，可仍不知是什麼……
    順其自然罷……她的鐲子倒有些奇怪。幹脆將她擄了去，突然想到去西海探探，說不定……而且六界魔尊南絳煌據說也關在那裏……冥冥之中，都有聯係，說不清，也隻有慢慢探查……和她在一起的日子，開始相處地顯然很不愉快，從未有一個女人膽敢那樣跟我說話，也未有那樣諷刺鄙視的眼神看我。雖然生氣，又覺好笑，更覺有趣。她越是討厭，我便越是怎樣，弄的她氣嘟嘟地，心裏竟有些歡愉。從未有過的感覺，從她的每個表情裏都可以擷取。怎會這樣……
    本是知道接近她不過有些好奇那種力量的真相罷，可當她為承碧死去而流淚的時候，心裏有種異乎尋常的跳動……和她玩鬧著，但當她被關入極暗閣時，莫名的擔心也油然而生。從未有過的情緒，全都在她身上，慢慢形成。當在黑暗中看見她渾身赤裸，圓潤光潔的肌膚時，才發現自己已經喘不過起來，原來是隱忍多時的欲望……對她，越來越……
    其實從見到綠冰和西煌的時候，那種初次見到承碧的感覺又一次襲來。準備與疼痛抵抗一回，努力試著記起些東西，無奈，什麼都跑得太快……一閃而過的熟悉，瞬間消失的記憶……
    夜輝這個因愛生恨的女人，利用她強烈的虛榮心與報複心理，倒是好對付些。那個叫采采的宮女卻是不好對付，笑裏藏刀，猜忌無情的女人，便是她真心對我，也讓我覺得戰栗。為了保護好小蟬兒，也隻得讓她誤會……卻不知，她到底是怎樣誤會……
    脫身後，由著無香丹，看到的卻是那樣一副讓我氣急而怒的場景。真想一掌便殺了他！可是她卻……或許那就是許多女人為一個男人爭風吃醋的感覺罷？我竟然也體會到了，急切地想要得到彌補，卻終因不忍，放了她一次……
    可西海老龍卻沒放過她，竟追到那裏給她下了那麼重的千年寒冰！若不是看在紫珀的份上……那一刻，抱著她冰涼的身子，心也跟著發抖，從未這麼害怕過……害怕什麼呢…好在幾百年中，聽聞桑穀鬼神醫的名號，到底也讓我找到了。仍記得那個叫桑梓的男人看見我時一瞬即逝的震驚。而我，似乎也有同樣的感覺。但顧不上那麼多了，小蟬兒要緊。當他提出所謂的赤擁時，我發火了。但後來……
    桑梓主動找過我幾次，每次言而欲止。我能感覺到他想說的不僅是小蟬兒的病情。當他第一次說道鐲子的時候，一種莫名的激動充斥在我體內，雖然我也不知是為什麼。他又說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話，具體什麼，也記不大清了……隻想著小蟬兒就要好了……
    就在那一晚，又夢到那個虛幻無實的人物，依舊是飄渺無定的聲音，隻聽他連連歎息：就快了，就快了……然後再次消失。醒來後，激烈難安的卻是那顆強勁跳動的心。小蟬兒……第一次這麼迫切地想要抱住她，想要感知她嬌小柔軟的身軀。不知內心竭力阻止地聲音來自哪裏，但就想要忽視它，就想打破來自深處的束縛，那麼美妙的感情，令人如癡如醉的感情，哪怕幾經輪回，也不會放棄，她，也永遠不會放棄！於是，要了她，才真正感知她的存在，她是在我心裏的……
    當她撲入蘇茗月懷裏的時候，桑梓的一些話似乎得到應證……我想到那個鐲子，但更不舍曾在懷裏嬌蜷纏綿的身子……不信她隻是普通的人，更不信她會騙我。當問她果真不知鐲子的事情時，她那雙疑惑吃驚的眼睛，才讓我少了些擔心。但有些事情，必須親自印證，縱然我仍是信任她的。
    急急的離去，不料卻步入一個女人的陷阱。施沙，那個外表文弱的女子竟知道了關於我和桑梓的秘密。竟想要置我於死地，她竟以為我的死能換來桑梓的永生。多麼可笑，但這可笑幼稚的行徑，卻未能及時告知她，迷魂草已然將我熏倒。又是一片天黑地暗。然後是沒有意識的寒冷。但模糊中，一個活潑的影子，一直在眼前跳躍著，時而調皮，時而固執，時而憤怒……小蟬兒……
    神智依舊不太清明。忽熱忽冷……刀刺下去的時候，沒有一絲疼痛。或許又要睡上好多年罷？隻是放心不下一個人……然而，那個虛幻的人有一次出現。這次，我跑上前，想抓住他，卻一手撈空，不想他卻是個幻影。他拂塵一擺，微歎道：怎還是這樣固執？這隻是小懲，回去，醒後，一定要改，否則……唉……
    可這次，我沒讓他走成，用水幕困住他的幻影，到也有些用處。他隻得急道：你這是幹什麼！我問出了我的疑問，他本不願說，我便說若不答，便就這麼困著。他才氣急敗壞又無可奈何地答應了。但他的回答仍舊讓我聽不懂，似是故意在糊弄我。就在我準備真給他一點教訓讓他說實話的時候，來了另一個幻影。打破我的水幕，帶著先前那人便要走。我喝住，又要攻擊時，後來的人，突然怒吼一聲，清冷的聲音聽起來有千分的無情，萬分的怨恨，但這些都不是重要的，隻是他說的話，真讓我呆立好久……
    他說：早知如此，當初便應該將你灰飛湮滅，也好過如今做一個不知悔改的無恥鬼魄強！
    鬼魄……那個先前不願回答我問題的幻影，倒是大歎了一聲：你確實是個魂魄……
    一瞬間，忽而記起初遇小蟬兒時，山寨裏那具一襲紅衣的魂屍。記起它魂飛魄散時，心底一閃而過的熟悉與顫抖。那也是魂魄……到底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