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總於關鍵時昏倒，又在茫然中醒來？
    看著窗外寂寥淒涼的景色，才驚覺已入深秋。遍地的黃葉徒生一種難言的空曠，霜染的楓林，燃燒著生命的顏色。偶有隻雁飛過，沙啞的嘶鳴，叫人心中一動。
    “蟬小，還是將簾子放下吧，天冷，當心著涼。”
    顏玉給我披上一件衣裳，碧雙也遞過來一杯暖茶。看著車外趕車的紫色背影，心裏忍不住泛酸。
    多好，我們又是四個人一起，走在前往仙山的路上。
    “顏玉，讓蘇茗月進來坐會兒吧。”
    “不用擔心他，他不累。倒是你，好些了沒？”
    話雖這麼說，顏玉還是拿了件單衣朝那抹紫影走去，貼心地給他披上，然後坐在他旁邊，不知說了些什麼。
    “蟬子，再睡會兒吧，估計還得要三個時辰才能到霧環國，這樣坐著，身子會受不了的”碧雙握住我的手，本來想暖暖我的，她的手卻比我的還涼，我反手握住她。
    “你睡吧，涼成這樣，久了肯定會感冒。”
    她對我笑著，搖了搖頭，忽然就滾下兩滴淚來。我嚇了大跳
    “碧雙？…”
    她別過頭，自己抹幹了淚水，有些自嘲地笑道“真沒用，竟在你麵前哭了。蟬子，你可不能到處亂說—”
    看了看車外緊挨著的兩個人影，心下一酸。
    “碧雙，別難過…他們…”
    “你個傻丫頭，他們做什麼，我難過什麼！”她戳了我一下，笑得很勉強。“不說了，先把這杯茶喝了，若你病了，我們定會將你丟下，不管你的。”
    抿了一口，澀澀的茶水，讓我不想再喝第二口。
    我們都沒說話，緊緊握著對方的手，無聲地安慰著。
    啪嗒啪嗒，逐漸冰涼的手背上，有了微燙的觸覺。她又哭了，壓抑著嗚咽聲，薄弱的雙肩抖得更加厲害，豆大的淚水不停地沿著那張絕色容顏順流而下，似是想衝刷一切令人絕望的哀傷。
    “說出來吧，我聽著。”她撲倒在我懷裏，連連搖頭，淚水卻洶湧不止。“是我的錯，是我不對…”
    努力回想著她指的是什麼，可有關她的事情，似乎隻有對她的愧疚。那她到底為何道歉？
    正要開口詢問，顏玉卻掀簾準備進來。見我們的樣子，她沒有說話，放下簾子，又坐在外麵。
    “蟬子，我該怎麼辦…明明是我不該…”她極度嗚咽著，蜷縮在我懷裏的樣子，就如一隻深陷沼澤的小鹿，無助而絕望。我隻有輕怕她的背以示安慰，喉間卻越發緊澀。
    “忘不了他…”什麼？心中已有不好的預感“我竟然…忘不了他…”
    “他是誰？”雖是這麼問著，心中卻猜出大概，隻是不願深想。期待著她的回答，期待她對我猜想的否認。
    “…他，他是…龍玉…”
    她緊緊抱著我，顫抖不已。果然，真是他！心裏涼颼颼的，當真不知再說什麼，也無力再說。
    都沒再說話，她就那麼抱著我靜靜流淚，我也茫然地看著窗外。入眼的盡是蒼黃與火紅。偶有遠處的一點翠綠，卻也稍縱即逝。
    火紅…猶記得那血泊中的身影，刺眼，更刺心。
    他怎麼會死？他可是個厲害的妖怪，怎麼可能輕易就死了？我不信。可那把刀的確狠狠地插了進去，還冒了那麼多血。之後他躺在那裏又一動不動，不是死了還會怎樣？死了麼？是的吧…
    後來怎麼暈過去的？不知道…隻曉得看著那堆血紅，我竟沒有痛苦。看來，我還是很堅強的…心裏堵得慌，隻覺呼吸急促，猛烈咳嗽起來。那顆心，真想將它一起咳出來—
    “蟬子！”碧雙淚眼迷離的大叫一聲，蘇茗月飛快衝進。當看到我麵前被子上的一點血痕時，麵色鐵青。
    “怎麼不好好躺下？”他伸手向我額頭貼來，冰涼涼的好舒服。
    “想坐會兒…”我小聲答著，喉嚨裏的腥鹹還未完全散去，讓我想將它們全部咳出，咳幹淨為止。
    “躺下。”他冰冷的語氣，讓人無法抗拒。我委屈地躺下，眼裏終於有了濕潤的感覺。
    “別吼她，是我不好——”
    “你又說什麼刺激她了？！若她出事了怎麼辦？！”從來對她們溫和有加，未吼過一聲的他，此刻已經失了態度。連車外的顏玉也抿嘴不語。碧雙潮紅的臉上更是煞青煞白。
    “又不是她的錯！”
    看著碧雙又委屈地流淚，我也覺怒氣陡升。“再說，我能出什麼事，頂多就是一死——”
    “啪—”地一聲，在瞬間死寂的車裏顯得格外刺耳。臉頰也火辣辣地疼。他竟然打我了，光映國眾人景仰的蘇大公子竟然打我了！真不知是榮幸還是造化！看著他一臉震驚的模樣。我冷笑一聲，翻過身，背對著她們。倔強地閉上了眼睛。
    “我…對不起…”他顫抖著說著，但在我聽來很是可笑。
    靜得可怕，連車外落葉著地的聲音我都能聽得見。不知過了多久，他才掀簾出去。此刻，委屈的淚水才敢從眼角滑下。
    “蟬子…”碧雙沙啞地喚我，我怕她看到我哭，讓她心裏難過。將頭蒙進被子裏，努力平靜著“沒事兒，我隻是想睡會兒。”
    她似是歎了口氣，沒再說什麼。
    被子裏一片黑暗，終於可以讓淚水肆意橫流，讓黑暗遮住我的脆弱。馬車顛簸的似乎比先前要快些，晃得我頭暈腦脹，終於搖來了睡意。閉眼的刹那，又看到那個魅惑的容顏朝我寵溺一笑。心酸不止，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