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篇 番外之此生為孽(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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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家丁抱著嬰兒回到四夫人的房間時,才發現四夫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斷了氣,隻得抱著嬰兒再次回去,將這件事情報告給老爺。
坐在大堂裏看著跪在自己麵前精神久久不能平定的丫鬟和產婆,老爺歎氣了搖了搖頭,料想當時被嚇壞的兩人也會答不上來什麼問題。隻好揮了揮手叫下人將兩人打發了。
“你等等出去跑一趟,盡量在今天之內給少爺找個奶媽。”打發走丫頭和產婆後,老爺對著離自己最近的家丁說道。
“是,老爺。”家丁領了命,便立刻退下去準備了。
“管家。”見那嚇人利索的去辦事了,老爺又叫來管家說道,“你去安排下四夫人的後事吧。”
管家欠了欠身,也領命退下了。
“老爺。”抱著嬰兒的大夫人,一邊輕拍著嬰兒一邊看向自己的丈夫問道:“孩子的名字……”
隻見老爺無力的罷了罷手說道,“過幾天叫人去找個得到高人,先給他看了這孩子的八字再說吧。”
“是。”大夫人輕聲細語的應道。
“唉,本該是大喜的日子,居然出現了這樣的事情,真不知道這孩子會不會是個不祥之人。唉。”老爺歎著氣輕聲低喃著。
大夫人聞聲帶著疑惑的眼神看了看自己的丈夫,見他不像是對自己說的樣子。便也識相的沒有多問,隻顧輕輕的拍著懷中嬰兒的背,哄著他入睡……
待四夫人的喪失辦完,遺體下葬後。老爺親自帶著大夫人和嬰兒,前往當地香火最旺的寺廟,求見了這一帶最有名望的得道高僧——那寺廟的方丈。
方丈在得知老爺是為了給孩子求名而來,便會意的點了點頭,招呼兩人入座後開始給孩子看麵相。半響,隻見方作雙手合並的念叨了一句“阿彌陀佛”之後,輕聲歎了口氣對老爺說道:“老爺,請借一步說話。”
老爺點了點頭,跟著方丈走進了內屋。半個時辰後,老爺麵色凝重的從內屋走了出來。
“老爺,事情如何?”見丈夫出來後,大夫人抱著嬰兒趕緊上前問道。
隻見老爺搖了搖頭說道:“我們走吧。”
“那……這孩子的名字……”看著麵色凝重的老爺,大夫人猶豫了一下開口道。
“取名為塵,乳名為土。好了,就這樣吧。我們回去吧。”老爺語氣透著失望的說道。
聽著老爺的語氣,大夫人識相的沒有多問,乖乖的抱著孩子跟著老爺回府了。
轉眼間,七年時光飛逝而過……
“塵兒少爺,塵兒少爺。”奶娘在院子裏一邊呼喚著自家少爺的名字,一邊焦急的尋找著,“塵兒少爺,塵兒少爺,你在哪兒?塵兒少爺。”
在經過良久的尋找之後,奶娘終於在某個院子的假山後麵,發現了窩在牆角,渾身髒兮兮的小塵兒。
“塵兒少爺,你這是怎麼了?”奶娘看著小塵兒蹲在牆角委屈的樣子,心疼的上前摸了摸他的頭,柔聲的問道,“是不是又被其他少爺欺負了?”
小塵兒抬起髒兮兮的臉盤,委屈的看著自己的奶娘,強忍著眼裏的淚水,點了點頭。
奶娘看著小塵兒這個樣子,更是心疼的歎了口氣,拿出手帕輕輕的為他擦拭著臉龐,安慰的說道:“塵兒少爺乖,想哭就哭吧,就隻有奶娘在,別人看不見的,沒事的。乖。”
聞言,小孩子倔強的淚水吧嗒吧嗒的掉了下來,撲到自己奶娘的懷抱裏不出聲的痛哭著。
“乖,沒事的。我們的塵兒少爺最堅強了,哭完了就沒事了,乖。”奶娘輕拍著小塵兒的肩膀安慰的說道,任由懷中這個年幼的孩子,哭濕了自己的衣襟……
“塵兒少爺,能告訴奶娘,他們今天又怎麼欺負你了嗎?”在房間裏,為小塵兒梳洗的奶娘,一邊給小塵兒擦著背一邊問道。
“他們跟以前一樣,嘴裏罵我是妖孽,要我趕緊滾離這個家。”小塵兒靜靜的看著水麵說道,語氣平靜,情緒沒有了先前的難過,“不過,這次使用荷塘裏的泥巴扔我,沒有以前那麼疼,就是又臭又髒。”
“現在還難過嗎?”奶娘心疼的摸了摸小塵兒的頭,輕聲問道。
“沒事了。”隻見小塵兒輕輕的搖了搖頭說道,“哭過就沒事了。”說完還衝著奶娘淡淡的笑了一下。
看著眼前這個乖巧又堅強的孩子,奶娘眼裏透出了深深的心疼。看到奶娘眉宇間淡淡的憂色,年幼的小塵兒伸手輕輕的撫了撫奶娘的眉間說道:“奶娘,別擔心,塵兒沒事了。就像奶娘你說的,在你的懷裏哭過之後就沒事了。”
奶娘無奈的笑了一下,伸手握住了反過來安慰自己的小塵兒的手,語帶憐惜的說道:“我們家的塵兒少爺,是個多麼好的孩子啊。又乖又勇敢。奶娘我啊,最喜歡我們的塵兒少爺了。”
小塵兒聞言,完全了眼角,甜甜的笑了一下說道:“塵兒也最喜歡奶娘了。”
眼前的這個孩子五官跟同齡人一樣,稚嫩、純真,然而這樣幼嫩的臉龐卻仍就擋不住他眉宇間與生俱來的那股妖媚感。看著僅僅因為一個簡單的笑容,而使得自己身上的那種魅-惑感加重的小塵兒,奶娘心裏不禁為他的未來擔憂了起來……
“奶娘。”躺在奶娘懷裏看星星的小塵兒,百無聊賴的問道,“為什麼他們都說是塵兒害死了自己的親娘呢?塵兒當時做了什麼?為什麼塵兒一點印象都沒有呢?”
“塵兒少爺,你別聽他們胡說。塵兒少爺的娘死的時候,大家都沒看見是怎麼一回事。是不是難產而死都還很難說,他們一天到晚胡說八道。塵兒少爺咱們別理那些鬼話連篇的人。”奶娘拍了拍小塵兒的腦袋紛紛不平的說道。
“奶娘,什麼是難產?什麼是胡說八道?什麼是鬼話連篇啊?”小塵兒好奇的睜大眼睛看著自己的奶娘,“奶娘,你剛剛說了好多塵兒不知道的字。”
“塵兒少爺不是有去學堂嗎?怎麼會不知道這些字?”這回換做奶娘覺得奇怪的問道。
聞言,原本充滿好奇的小腦袋耷拉了下來,撇了撇嘴說道:“在學堂裏他們總是鬧,鬧著不肯與塵兒在一起學習。所以,夫子總是把塵兒趕到學堂外麵,不讓塵兒聽課。”
“居然有這種事情?!塵兒少爺你有沒有告訴老爺?”聽到小塵兒的答案,奶娘驚訝的問道。
“塵兒總是見不到爹爹。從前年大娘死了之後,塵兒幾乎就再也沒見過爹爹了。”小塵兒撇過了頭,語帶失落的說道,“他們都說塵兒是個禍害,誰跟塵兒好,誰就會被塵兒害死的。爹爹也許是因為這個……”
“啊呸呸呸!”聽到小孩子又說了一些讓人難過的話,奶娘趕緊連呸了好幾聲說道,“塵兒少爺別聽他們胡說八道!老爺應該是太忙了才沒時間見塵兒少爺的。”
“可是,姐姐弟弟他們總是能見到爹爹的。”想起前幾天拿著爹爹獎賞的玩具來自己麵前炫耀的姐姐跟弟弟,小塵兒頓時覺得失落的說道。
“那是因為塵兒少爺懂事。”奶娘堅定的說道,“所以老爺才很放心塵兒少爺。塵兒少爺,你放心老爺絕對不會像他們說的那樣。老爺他是塵兒少爺的親爹,哪有親爹不愛自己的孩子的呢?塵兒少爺,你別信那人下人胡謅,老爺肯定是喜歡塵兒少爺你的。”
小塵兒看著一臉正經的幫自己父親解釋,想以此來安慰自己的奶娘,笑了一下,說道:“奶娘,教塵兒識字吧。你剛才又說了好幾個塵兒不知道的字。”
“誒?”聽到小塵兒的請求時,奶娘呆愣了一下,隨即不好意思的說道,“其實奶娘識字也不多,就是奶娘小時候,奶娘那個為別人寫字為生的爹爹教過奶娘一些。所以……”
“奶娘,你就教塵兒吧,認識多少就教塵兒多少。等塵兒以後識字多了,再反過來教奶娘好不好?教塵兒吧,奶娘你就教塵兒吧。塵兒最喜歡奶娘了。”年幼的小孩靠在跟自己最親近的人的懷裏撒嬌起來。
“好好好。”奶娘寵溺的摸了摸懷中那個對著自己撒嬌的小孩說道,“奶娘就教塵兒少爺,把奶娘知道的所有字都教給我們的塵兒少爺。”
“就知道奶娘對塵兒最好了。”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很快就忘記了之前那些讓人傷感的話題,開心的抱著自己的奶娘,在她臉上吧唧的親了一大口。
“誰讓奶娘最喜歡我們的塵兒少爺呢?”奶娘抱著小塵兒同樣開心的說道。
……
“奶娘!奶娘!嗚嗚嗚……奶娘,塵兒好害怕。奶娘,塵兒好害怕。”這一天,是小塵兒十歲的誕辰,與他出生那時一樣的事情又一次發生了。被蛇群圍住的小塵兒,害怕的痛哭著,“奶娘,嗚嗚嗚……爹爹,嗚嗚嗚……救救塵兒,塵兒怕,塵兒怕。嗚嗚嗚……”
“塵兒少爺!”奶娘焦急的看著被蛇群包圍著的小塵兒,努力的想要掙脫開拉著自己不讓自己靠近蛇群的家丁,“塵兒少爺別怕!奶娘這就過來!別哭,別害怕!”
“嗚嗚嗚……奶娘,嗚嗚嗚……”小塵兒坐在地上無力的哭著。
“老爺,老爺我求求你。讓我過去吧,塵兒少爺他害怕啊。老爺!”奶娘掙脫不掉家丁,撲通一聲跪在了老爺麵前哀求道,“老爺,求求你讓我過去救吧。”
老爺看著跪在地上的奶娘,沒有溫度的說道:“不可以。如果把他帶到這邊來,蛇群也會跟著來到這邊。”
“老爺!塵兒少爺他是您的親生兒子啊!老爺!”沒想到自家老爺會說出如此殘忍的話,奶娘扯著失聲痛呼道。
“早知道他是這麼樣的一個禍害,我寧可不生他!”老爺狠狠的甩開奶娘扯著他休息的手,語帶怒氣的說道。
原本還在哭啼的小塵兒,聽到自己的父親的話,硬是愣住了,兩眼無神的呆呆的看著他。
“塵兒少爺!!!”突然,奶娘的一聲尖叫將他他神智喚回了回來,隻見一個巨大的陰影蓋住了自己,隨後他便被攬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唔!”一個忍痛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奶娘?奶娘!!!”小塵兒目瞪口呆的看著一條快速的從奶娘脖子上鬆口逃離的毒蛇,驚呼道,“奶娘!奶娘!”
“沒事。塵兒少爺,沒事了。”奶娘緊緊的將小塵兒護在懷裏,在他耳邊輕聲安慰道。
“奶娘!你被蛇咬了!奶娘!奶娘!”小塵兒奮力的大叫,想要掙脫奶娘的懷抱。
“別動,塵兒少爺,別動。等蛇群退去,乖乖的在奶娘懷裏別動。”奶娘的聲音開始虛弱下來,可是手上的力道依然不肯放鬆,緊緊的將小塵兒護著。
“奶娘!嗚嗚嗚……奶娘!哇!!!你們這些壞蛇!你們為什麼要咬奶娘!哇!!!奶娘!!!”聽著奶娘蒼白的聲音,小塵兒放聲痛哭了起來。
沒過多久,蛇群開始緩緩退散,往不同的方向爬走消失在了庭院內。
“奶娘!奶娘!”小塵兒搖著見蛇群退散掉後終於放鬆的倒在了地上的奶娘,焦急的呼喚著,“奶娘!奶娘你別閉眼睛,奶娘,你別閉眼睛啊,奶娘!”
“塵兒少爺,沒事了,乖,沒事了。”奶娘撐著最後一絲力氣,撫了撫小塵兒的額頭,安慰的說道。
“爹爹!爹爹你救救奶娘吧!爹爹!”小塵兒焦急的衝著自己的父親求救,然而看到的卻是他冰冷離去的背影。
“奶娘,怎麼辦?塵兒該怎麼辦?奶娘,奶娘!”看著帶著家仆毫不留情的離去的父親,小塵兒抓著奶娘的手,絕望的哭著。
“塵兒少爺,乖,沒事的,哭完就會沒事的。”奶娘依舊虛弱的安慰著小塵兒,“奶娘我啊,最喜歡我們的塵兒少爺了。所以啊,塵兒少爺要乖哦。那樣奶娘我,奶娘我……”話還沒說完,奶娘的手無力的脫落了下來,重重的摔倒了地上,再也沒抬起來過。
“奶娘!!!”若大的庭院裏,隻剩下小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喊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