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脫般癱軟在更衣室，我實在對剛剛舞台上那場臨場發揮的戲心有餘悸。灰換著衣服瞟我一眼，邊穿上衣邊坐到我旁邊的地上。
    “幹嘛呀？邊上換你的衣服去。”我無力地說了一句，懶洋洋地用胳膊肘撐在椅背上。
    “辛苦了啊。”灰挑釁似的看我一眼，眼神又柔和下去，“過會兒去趟海邊吧。”
    “成。”我看著灰的表情，心裏忐忑不安不知道在期待什麼，便隻慵懶地打個哈欠，同意了灰的提議。
    正午的陽光毒辣得能把人曬脫皮，就像我們在盛夏的那次出遊時候一般。天藍得幹淨漂亮，無風，雲便也不動，隻是棉絮狀浮在天空中，變幻莫測的形狀總是能讓人潛意識地聯想到什麼。海浪一波接一波地打在白而細膩的沙灘上，衝刷出一個又一個漂亮的陰影。海天相接，海天一線，海天一色……
    海和天是如此地契合，就好像原本就是一體的。
    我的腦子裏冒出之前英語課沒頭沒腦地問灰的那句，天和海哪個好。之前我說天比海好，灰說海比天好，但現在大概我們的回答會是一樣的——兩者在一起的時候最好。海和天交輝呼應的情景，是世間最美的。
    “呐，灰。”我聽著耳邊海浪拍岸的聲響，接受著豔陽的洗禮，卻沒有到室內涼快一下的衝動。
    “什麼？”灰應了一聲。語氣閑適，聽起來心情甚好的樣子。
    “我是說真的，不是戲劇裏的那個——”我衝動地說出了半句，卻頓了頓才接下去，“你……喜歡我嗎？”
    “我啊，一點也不喜歡你。”灰看了看我有些鐵青的表情，戲謔的笑容更深。
    我有些泄氣地癱倒在沙灘上，四肢攤平，身體放鬆。
    “我啊……”灰頓了頓，突然跳起來抓著頭發一副很為難的樣子，“果然還是覺得沒法說出口……就是你在舞台上回答我的那句。”
    從我的角度看過去，灰逆光的表情有點可笑，臉頰泛紅——不過估計是陽光的效果？
    “‘我愛你’……啊。”不自覺地念了出來，變成了又一次對灰的表白，我懊惱地翻過身去趴在沙灘上蹂躪著自己的頭發。
    灰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和我一同倒在沙灘上：
    “話說回來。夏從妖尾畢業之後，打算幹點什麼呢？”
    “……嗯，也沒什麼特別想做的。”我一邊漫不經心地回答道，一邊看著灰單手墊在腦後的動作，覺得很性感。
    “……那麼，跟我一起做點什麼吧。”灰看著我的眼睛，認真地說道。
    “好啊。”我也同樣認真地回答道。
    “還記得我們認識之後的每一件事麼？”灰翻過身去，改為平躺的姿勢，手向上伸，遮住了他眼中的太陽，“最開始就是吵架、打架呢。”
    “然後撿到了哈比，開始一起養它。”我順嘴接下去，“再然後是——”
    “接著是跳海、你給我喂水。”灰頓了頓，臉色變紅了一些，“那時候你怎麼就直接親上來了？”
    “條件反射……吧？”我心情不錯地想著那個時候灰的反應，“你反應夠激烈的呢。”
    “喂喂，誰的條件反射能反射到這種事情上啊。”灰無奈地一巴掌拍在我的腦袋上，“而且如果你那樣被人莫名其妙地親了，反應能不激烈？”
    “……”我被噎得無話可說，便隨意吹了一聲口哨，裝著無辜。
    “那件事情之後，就是和幽鬼的……群毆，了吧？”灰被我弄得無語，便接著之前的話題說下去。
    “跟你背靠背的感覺很好呢。而且那個時候你救了我兩次吧？”我握住灰賴在我頭上不走的手，掐了一下，“謝謝你。”
    “嗯。”灰任憑我蹂躪他的手指，沒有任何抽回的動作。
    “最後就是這個表演。”我回頭看了看古堡一般的妖尾校園，“從台上下來的時候，我感覺命都沒了一半。”
    “台下的觀眾真是夠可怕的。”灰挑了挑眉，“我也覺得命沒了一半。不過是在你說：‘我愛你’的時候。”
    “也不是謊話啊。”我眨眨眼睛，認真地說，“而且也是為了能從台上平安下來。”
    “說起來還真是經曆了不少啊。”灰有些感慨地歎了口氣，“咱們兩個。”
    “說句俗套點的，這藍天和海洋，都能見證我們的……”我猶豫了一下，還是覺得有點說不下去。
    “‘愛情’是吧？”
    藍天之下，海洋近旁，兩個少年並排躺在沙灘上。
    Skyandsea，knowtheirlov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