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相守 下部 第六十七章 琉璃之殤(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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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次走在黝黑無光的黃泉路上,感受著空曠的寂靜所帶來的恐懼感,商兒已經比初出來時鎮定多了,她腳下輕輕一掂,便飛出去數丈遠,但是這個地方無光亮無聲音,若無彼岸花海傳出的泉水叮咚引到,她根本走不出去。
她站住,仔細捕捉著身邊細微的動靜,許久之後,終於有細弱的流水聲傳入她的耳朵。她不確定地走向水流發出聲音的地方,隨著水聲漸漸變大,腳下的步子也越來越快。
遠處有微弱的光芒射出,商兒驀然停住了腳步。她震驚地看著那抹細光,不敢置信地伸手在麵前晃了晃。
不是幻覺,這不是幻覺!
她能看見了!
想不到生前想盡了辦法也無法視物的自己,竟會在死後恢複光明。
若,你在哪裏?我好想告訴你,我能看見了……
可是,我已成一縷魂魄,即將離你而去了。
她一躍而起,飛往光明的所在。光明的盡頭即是彼岸花海,那裏,有一個女子在等她。猶記得,她曾發過誓,傾了她畢生功力,終會讓自己永不超生!這個女子恨透了自己,她一直守在彼岸花海,殺魂弑魄修煉魔功,守了百年的寂寞,不僅僅是為了報仇,更多的是,能與所愛的男子更近一分。
千年以前,酆都曾出現過一次大亂,那一次她不是很清楚,可是第二次,也就是三百年多年前,在天劫還沒有開始的時候,酆都三魔君重霄因愛上了荼蘼被彼岸發現,從而招致了一場大禍,那以後,荼蘼自毀修行投入輪回道,重霄為等她而幻化成了三生石,而彼岸,便守在黃泉路口,截殺所有和荼蘼相像的魂魄。
所支撐彼岸活下去的信念,便是殺了荼蘼,所以她不相信荼蘼的魂魄,已然灰飛煙滅。
走出了黃泉路,她便要麵對那個紅衣女子,她的瘋狂她的恨,將會是自己所不能承受之重。可若能逃出,她便能轉生,她和若,才有機會再續前緣。
這一生,他們的糾纏還不夠,下一生,下下生……他們都會在一起,生生世世!
她飄到路口,然入目的不是大朵大朵地彼岸花,而是一片綠色。
她小心地走進花海,留意身邊花葉的一舉一動。
等了許久,也沒有那瘮人的聲音響起,正疑惑著,眼前飛快閃過一道白影,她輕呼一聲抬起頭來,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
眼前那白色的身影,熟悉的眉眼,熟悉的笑容,熟悉的神情,不是若又是誰?
他竟追至這裏!
心中一熱,她飛奔過去撲進了他的懷中。
“若!”
鬼魂沒有淚,所以她的眼眶熱得發疼,卻沒有半滴淚水落下。
若緊緊抱住她,喟然道:“商兒,我等了你很久。”
黃泉路太大太空,不同的魂魄要花不同的時間才能走到黃泉路口,在那裏耽誤了多少時間,就會耽誤了多少轉世的時間,所以有的魂魄,被困在黃泉路許多年也出不來。
他不敢貿然入那裏,因怕不小心就錯過,於是便在這裏等了十日,終於等到了她。
他們誰也沒有說話,從這裏過了三途河便是望鄉台,她很快便要轉世,他們的時間不多了……
發黑發臭的三途河緩緩行來一隻小船,向來雙目無神的船夫此次有了自己的意識,他低啞的聲音傳來,打破了屬於他們的寧靜。
“夫人,該上船了。”
若的手更緊地扣住了商兒手腕,幾番掙紮之後,極不忍心地鬆開了手。
商兒戀戀不舍地凝視著他,在船夫的再三催促之下,終是鬆手上了船。
船夫看了她一眼,冷漠地說道:“生已無可戀,夫人莫再回頭了。”槳在河底用力推了一下,小船劃出陣陣漣漪駛往對岸,原本會有許多水鬼出現的水麵安靜極了。
身後的彼岸花海驟然開出大朵大朵的紅花,花香四溢豔傳千裏。彼岸赤著腳追到河岸邊,憤恨的聲音不絕於耳。
“離熵!你竟親手對付我!你聽著,除非你寸步不離保護著她,否則我必定尋機殺她!”彼岸花感受到她的憤怒,紛紛發出簌簌的聲音,瘋狂地開著花朵,不斷釋放出毒香。
然她話音剛落,若手一揮便招來巨浪將花海淹沒,彼岸閃躲不及被浪水掀翻。被水淹沒的痛苦使她張開嘴大口吸氣,意識漸漸遠離身體而去。
千鈞一發間,那送了商兒到對岸的船夫騰空而起,褐色的布衣發出寶藍色的光芒,一把藍色的劍發出幽幽光明,他去了一身的樸素,轉眼間變成了那個酆都的掌管者離熵。
“若神手下留情!”藍冥劍沒什麼殺傷力地急衝而下,將被水困住的彼岸托出水麵。
若再一揮手便召回了水浪,冷冷地看著離熵。
過了岸的商兒被修羅小鬼牽著走向望鄉台,已無任何危險。
被水淹過的彼岸花海一片狼藉,鮮紅色的彼岸花褪去了顏色,軟趴趴地貼在地上,很快變黑變焦,化成了泥土。
離熵將已然昏迷的彼岸小心地放在地上,半抱著她,求道:“若神,我可以保證以後夫人經過這裏的時候不受任何傷害,若是她少了半根頭發,您可以唯我是問!”
若重重地甩袖離去,怒意橫生的聲音從他們的頭頂飄過。
“你最好記住今日所言!”
離熵看著他白色的身影飛遠,心有餘悸地看著一臉狼狽的彼岸,忍不住歎息。
“重霄啊重霄,若你能預見今日,當初的你還會不會這麼固執地愛荼蘼?”
若追到望鄉台,隻見那裏有許多魂魄在排隊,他們或掙紮著要離開這裏返回人間,或張望著看前麵的魂魄是如何投入輪回道。
商兒安安靜靜地站在他們中間,她知道若就在身後,可是她沒有回頭。
不是不願,而是不敢,若是回頭,她會依戀生前的日子,她會求若救她。若已救過她一次,逆天所帶來的後果他和她都將無法再承受。
“來吧,姑娘。”輪到她了,白發蒼蒼的老嫗將熱騰騰的湯遞給她,咧開嘴笑著催促她。
商兒抖著手接過,整張臉都白了。喝下此湯,她會忘了他,這一生,將在喝下這碗湯的時候畫上終點……
看著就在嘴邊的湯,她心中一慌便鬆了手,碗直直掉了下去,眼看就要落地粉碎,一隻布滿了如枯樹皮般的手穩穩當當地接住碗,再度將湯遞到了她麵前。
“姑娘,再不喝就冷了。冷了不好喝……”
商兒對上老太太的眼睛,那裏有著寒徹心扉的冷漠。
她猛地回頭,準確地找到了若。
一身白衣的他,就這樣站在三生石邊。三生石麵發出了柔和的光芒,照亮了他的腳邊。
可是他們相隔太遠,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鬼魂是沒有眼淚的,可是她的眼角,卻緩緩滑落了一滴淚。
白發蒼蒼的孟婆看著淚眼朦朧的她,倒吸了一口氣,守在望鄉台幾千年,她還是第一次看見流淚的魂魄。
此女,必有非一般的來曆。
商兒心一橫,接過孟婆手中的碗一飲而盡,頭也不回地跳入了輪回道。
望鄉台上,孟婆依舊冷漠地分發著湯,重複著幾千年來一直重複的動作。
若看著她的身影徹底消失在眼前,一滴淚滑落,朦朧了他的眼。淚水滴到三生石麵上,石麵發出一陣強光,隨即一道悲涼的聲音響起。
“三生石前顯三生,前塵往事盡勾起。望鄉台前一碗湯,輪回道上前塵忘……”
若看著腳下的石麵,那裏映照不出自己的前世,隻有灰蒙蒙的一片,就和二十九年前他抱著她來這裏看到的一樣。
望鄉台前一碗湯,輪回道上前塵忘……
是這樣麼?那麼!他就去找她,忘記沒有關係,他們會有很多很多次新的開始……
商兒,你等我!
琉璃宮,漆黑一片。所有的夜明珠都被蓋上了黑布,所有能發光的物件都被蒙了光彩,這裏就像黃泉路一般,黑得不透一點光亮。
門被推開,一陣細小的腳步聲響起,隨即是水靈輕柔地聲音。
“若神,還是揭開黑布吧,時間長了對您的眼睛不好。”
沉浸在回憶中的若沉默了很久,才沙啞著聲音說道:“不,隻有在黑暗中,我才能知道商兒看不見的痛苦。”他問,“查到了麼?”
水靈點頭,盡管若看不見,她說道:“雁州餘家大小姐,餘心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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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T:就像潛水的木魚說的一樣,若愛的就是商兒,才不是把她當做替身,隻能說思源在他的心目中是一個特殊的存在,這份特殊讓他以為那就是愛。而商兒陪在他身邊二十幾年,感情早就超越正常的父女之情,升華為愛了。因為愛除了最初的一見鍾情,更多的是需要長時間的嗬護,一見鍾情就像盛開的煙花一樣,美則美矣,時間長了也就記不清了。
第二卷就醬紫完結了,寶從來也米有更文更得這麼快過,想起更驚遏的時候,那可是四天更一章啊……擦擦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