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疼極了，一把將她抱回了床上，在觸及她冰冷的手腳之後，又從櫥中抱出一條厚厚的棉被仔細地蓋在上麵，一邊道：“你怎麼坐在地上？”他搓了搓她發白的臉頰，直到搓紅了才鬆手，關切問道：“出什麼事了？靜慧她們呢？”
    言采直愣愣地看著他，雙目無神，玄黎心裏一陣慌亂，還以為她和商兒一樣失了明，忙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言采忽然回了神，一把抓住他的手，緊緊地握住。
    “玄黎……”她整個人撲上去，靠在他的胸膛上，一行清淚滑了下來，“玄黎，玄黎……”她什麼也不說，隻這麼輕輕地叫著他，一聲比一聲肝腸寸斷。
    玄黎輕輕拍著她的背，問道：“到底怎麼了？說啊！”他發了急，然言采還是什麼都不肯說，急得他一顆心如在油鍋上煎著一般難受。
    “你說話啊！”
    言采從他的懷中抬起頭，一雙紅腫的眼睛瞅著他。
    “玄黎，我問你……”她的聲音停住了，祈求地看著他。
    玄黎眉頭不可見的一擰，點頭道：“你說。”
    “當初我們在屏華山，你究竟喜歡我什麼？”
    玄黎嗬地一聲笑了出來，他還以為她怎麼了，怕是又在患得患失了。
    他輕撫著她的發，將她攬進自己的懷中，低聲道：“喜歡你什麼？你說呢？”
    “……”言采不說話，手指頭纏著他垂到麵前的發。
    玄黎抬起頭，仔細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大概是一見鍾情吧……我第一眼見到你，心就飛了，在你身上怎麼也回不來了。”他又忍不住笑了，覺得當時的自己實在傻得很，愣頭愣腦的，“說來也好笑，你說我閱美無數，怎麼就會喜歡你呢？！”他隻是開玩笑，然說者無心，聽者卻有了意。
    言采的手的一頓，眼神暗了下去。
    “一定是當時在雲霄觀太清苦了，除了姐姐看不見其他女子，好不容易你出現了，就喜歡你了，你說是不是？”他低頭看了她一眼，卻見她的臉色不是很好，“怎麼了？”
    言采低下頭去，將臉埋到了玄黎看不見的地方，低低說道：“我沒事……”她縮了縮身子，道，“就是冷。”
    玄黎當即把她按了回去，將被子蓋好，邊邊角角都不放過。
    “誒，先別睡！”他見言采閉上眼睛，忙說道，“陪我說說話。”
    言采轉頭看了看外麵的天色，已經暗了，玄黎會意，揮手間就點燃了燭火，他回頭，繼續道：
    “我問你，你當初又喜歡我什麼呢？”
    言采驚詫地看著他，一刹那還以為他知道了什麼，她的心咚咚地跳著，支支吾吾了一會兒，說道：“我……你都不知道喜歡我什麼，我又如何知道？”她的底氣漸漸足了起來，也半開玩笑道，“要不是你對我死纏爛打，我才不會注意到你呢！”
    玄黎作勢要掐她的脖子，朗聲笑了，道：“好哇你！竟然如此大逆不道！看本太子不好好懲罰你！”
    言采被他弄得脖子癢癢，忍不住大笑著掙紮，不小心竟然把被子踢下了床，玄黎見此狀況，忙鬆了手，隻見言采整張臉紅彤彤的，一雙眼睛潤著明亮的光彩，笑意濃濃地看著自己。
    玄黎是個正常的男子，玄霄宮又沒有其他妃嬪，他已有一年沒有碰過女人了，此刻一看言采含羞帶騷，雖她的臉頰猶自帶著病態的嫣紅，然看在他的眼中，卻更多了一分嬌豔動人。
    “采兒！”他將被子隨意地扔在一邊，坐在床沿俯下身去，一手挑起言采的下顎，緩緩親了下去。
    言采順從地抱住了他的後背，另一手開始解他的衣帶，然她一時手軟，沒能一下子解開，玄黎急躁地撥開她的手，三兩下除去自己的衣物，又一把扯掉她的衣服，幾乎是啃得一口咬在了她的肩上。
    言采吃痛，卻忍了下來。
    她知道，現在所承受的痛苦，不及將要所要受的萬分之一。
    可是，為了清光，為了不被丟棄的人生，她願意付出這樣的代價！
    就讓此刻的自己，好好享受這痛中的快樂吧……
    夜風蕭瑟，窗上樹影斑駁，皆吹不冷房中情意暖綿綿。
    金雞報曉，又是一個豔陽天。
    言采睜開眼睛，看著將自己牢牢抱在懷中的玄黎，嘴角上揚，露出一個溫馨的笑容，她伸出食指，沿著他剛毅的臉部輪廓從眼角滑至下顎，又回頭從下顎滑至眉角。
    這個男人，他擁有尊貴的身份，俊美的容貌，高強的法術。
    這個男人，現在屬於她。
    來來回回了好幾趟，終於吵醒了熟睡的玄黎。隻見他的睫毛晃動了幾下，還未睜開眼睛就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他睜開眼睛，眼中堆滿了笑意：“你可真調皮！”說著，在她的臉上輕輕擰了一把，言采不滿地捂著臉，嗔視了他一眼，玄黎趁她不注意，拿開她的手在她的臉上輕啄了一口。
    “你是鳥嗎？”言采雙目含笑，一手摸著自己的臉。
    玄黎一把摟住她，欲再行夫妻之禮，卻被言采推開，她疲倦地說道：“不行不行，太累了！”她回頭，指了指外麵的天色，道，“天已經亮了，過一會靜慧和春華她們就該來了。”
    玄黎興致來了哪管他這麼許多，不顧她的抗議就吻了下去。
    春華和秋碧規規矩矩地立在門口，聽裏麵沒有動靜了，伸手試了試盆中的水溫，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便悄悄退下去再換兩盆熱的水，又吩咐手下趕緊將熱水準備好。
    再回到照思殿的時候，玄黎已經準備起了，他吩咐她們將熱水抬進來，將熱水在浴桶中注滿之後又將她們趕了出去。
    秋碧有些不解地看著他，卻被春華眼疾手快地拉走了。
    “來！我來伺候你沐浴！”玄黎一把抱起言采將她放入浴桶中，接著自己也鑽了進來。他規矩極了，沒有毛手毛腳，仔細地為言采擦著背和手腳。
    “你看你，手總是這麼冷，可得好好調養調養！回頭我叫晉和過來給你看看……”
    言采一眼不發，柔情似水地看著他。
    擦幹身子之後，換上一身清爽的衣裳，玄黎扶著她走到梳妝台前，親手為她挽發，然他笨手笨腳，總是紮不好，反倒扯掉了她好幾根發，言采實在受不住了，便從他手中搶過桃木梳，自己動手。
    “再紮下去我頭發都要被你扯光了！”
    她利落地將頭發盤起來，隨意地插上一支碧玉簪，看上去樸素極了。
    “來！我給你束發！”她站起來把玄黎按在自己坐過的地方，輕柔地為他將發梳順。
    “玄黎……”她低頭看著他黑亮的發，心中一痛，猶豫了很久，最終決定開口。
    “嗯？”玄黎從銅鏡中看著她，卻見她低著頭，看不清臉上的表情。
    言采抿了一下唇，道：“清光的出世，是天宮一喜，我……想為玄霄宮和天宮，再添一喜。”她說得艱難極了，卻極力掩飾住了悲傷。
    玄黎心一突，前幾日父親所說的話如閃電一般在腦海中劃過，他狀似不懂，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笑道：“我知道了，你是想為清光添個兄弟吧！”
    言采的手一僵，緩緩抽了出來。
    “是……也不是。”
    玄黎不說話了，他在等她說話。
    言采勉強讓自己扯出一絲笑。
    “是惜顏。”她忽然加快了語速，“自從生了清光，我的身體一直不好，再生孩子已經是不大可能，但是我想讓清光再多幾個兄弟，這樣就不會太孤單。”
    玄黎一下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他猛地站了起來，目光炯炯地看著她。
    言采緊緊握著梳子，低下去的頭忽然抬了起來，對上了玄黎的眼。
    “這是你的真心話？”玄黎的聲音毫無疑問地帶著怒意，言采的心一抖，卻違心地點了頭。
    “是！”
    玄黎一把握住她的肩，滿含怒氣地又問了一遍：“這究竟是不是你的真心話！”
    言采深深吸了一口氣，努力按下了顫抖的聲音，屈膝說道：“請殿下立惜顏為側妃！”
    她的聲音讓玄黎想起了母親，每當母親站在自己麵前說話的時候，聲音總是那麼地沉重，內容那麼地高深，在他麵前，她更像一個被敬仰的仙者，而不是一個母親。
    沒想到啊沒想到，他最愛的女子，親手挑選的太子妃，竟然也是這麼一個識大體，萬事以大局為重的女子。
    她的心中，究竟還有沒有自己！
    還是說，她的心中，隻有這至高無上的天後尊位？！
    他重重地哼了一聲，廣袖淩厲地一拂，大步離開了照思殿。
    言采的心如墜入了無底深淵，一直低著的頭緩緩抬了起來，望著眼前擺滿了金飾的梳妝台，冷冷地笑了。
    手一鬆，桃木梳咚得一聲掉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