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師妹，我來吧！”他殷勤地接過商兒手中的水桶。
    “誒誒……小師妹！我來我來！”他又麻利地搶過商兒的笤帚開始掃地。
    商兒莫名其妙地看著他，想了許久也想不出他這麼做的原因，便將他的怪異行徑當做是熱情歡迎自己。
    她想起還有柴沒有劈，轉身就拿起刀劈柴。
    “小師妹！”玄黎的聲音陡然炸響在眼前，嚇得她手一抖差點砍到自己，她拍著胸脯抬起頭看著玄黎。
    “什麼事啊玄黎師兄？”
    玄黎一把搶過她手中的刀將她半拖起來拉到一邊，手起刀落柴火便變成了三片，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道：“小師妹不用客氣，這些活我幹得很快的！還有什麼要我幫忙的？”
    商兒微張著嘴，愣愣道：“你都幫我做完了啊。”
    玄黎啊了一聲，掃視了一下幹淨的院子，嗬嗬地笑了。
    他一定有事！
    商兒提群蹲下與他平視，盯著他因長時間勞作而變得有些粗糙的雙手，試探地問道：“玄黎師兄，你是不是有事啊？”
    玄黎手一頓，飛快地說沒事。
    看他的樣子，沒事才怪！
    商兒眉微挑，故意道：“沒事嗎？那就算了。”她站起來撣撣沾了草屑的裙角，狀似無心道，“我看師兄這幾天都幫商兒的忙，還以為師兄有事呢！本來打算隻要師兄開口，就一定盡力幫師兄的忙。現在看來，師兄隻是古道熱腸，是我小人了呢！”說罷，看了眼玄黎的臉色，見他欲言又止，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
    一、二、三！
    “小師妹！”他匆匆站起來叫住商兒。
    商兒抿嘴一笑，回頭一副好奇的模樣，道：“師兄有事？”
    玄黎想想了許久都不知該如何開口，急得使勁撓頭，商兒見他的樣子，道：“沒事的話商兒就先走一步了。”
    “言采……”他脫口而出，商兒停下腳步，回頭看著他，等著他說下文。
    “我……”玄黎低頭深深吸一口氣，鼓足勇氣說道，“我想多見見言采。”
    話說到這份上，商兒總算明白了他的意思，她抿著嘴笑了，道：“原來師兄這些日子，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玄黎嘿嘿地笑了，憨態畢露，商兒忍不住調侃：“師兄既然喜歡言采，又為何不去找她表明心跡呢？”
    “我，我這不是怕麼！”
    商兒拍著他的肩，鼓勵道：“師兄可是男子漢！做什麼怕這怕那？更何況你是堂堂天宮太子，又有什麼好怕的呢？”
    “話是說的沒錯，可是……”玄黎為難地撓頭，“我怕她……”
    商兒會心一笑，湊近他悄悄說道：“那天言采還向我提起你呢！”
    玄黎眼前一亮，急急問道：“她說我什麼？”
    商兒嘴角一揚，卻不說話了，一雙眼睛晶晶亮地看著他，似乎在等他提出交換的條件。
    “小師妹，我的好師妹，你就告訴師兄吧！以後這些粗活師兄都包下了！”他拍著胸脯大聲保證，卻不想引來身後一陣令他膽戰心驚的聲音。
    “玄黎！”
    他戰戰兢兢的回頭，錯愕地看著臉上毫無表情地雲白，暗道他怎麼忽然來了。
    “師……師父！”他下意識地低下了頭。
    雲白走近他，看著幹淨的院子以及劈了一半的柴火，道：“這些都是你做的？”
    玄黎動了動嘴唇，正要說話，卻被商兒搶先一步，她欠身道：“師父，這些都是商兒央師兄幫商兒做的！”
    雲白沒有說話，他看著商兒，判斷著她說話的真實性。
    須臾，他對玄黎道：“這時候你應該在哪裏？”
    玄黎哦了一聲，回頭擔憂地看了一眼商兒，默默地離開了。
    整個院子隻剩下她和雲白二人。
    雲白的為人她早就聽說過，他剛正不阿，十分注重規矩，而且不喜歡說謊的人，在他麵前，最好不要說謊。最重要的是他十分執拗，他堅持的事就是天君來了也沒有辦法讓他放棄。
    在這樣的人麵前，除了坦誠相待，還是坦誠相待。
    商兒低著頭看腳下的草地，一言不發，靜靜地等著他的處罰。
    然等了許久卻隻等來他一句跟我來。
    商兒亦步亦趨跟上，雲白越走越偏，竟然出了雲霄觀直奔最高的一處山頂。山頂寒冷，風中夾雜著刺骨的凍意，她不斷地搓著手，覺得渾身的血液都要凝結起來了。
    “師父！”她忍不住叫住雲白，然雲白卻未停下腳步，商兒沒辦法隻能跟上，好不容易到了山頂，她都快凍僵了，出來的時候並不知道他會上山頂，遂隻如常穿了一件單薄的衣裳。
    “商兒。”雲白佇立了一會，開口叫她。
    商兒艱難地開口應著。
    “這是若神點化我的地方！”雲白的一句話引起了她的注意，快要合上的眼皮猛然睜開，直直地看著他。
    “我本是一個書生，隻想著高中報效朝廷，可是我屢屢落第，被人戲稱落地書生，一怒之下我開始修仙，那時候還沒有天罰，修仙比現在容易多了，我成功了一半——我的仙法已足以曆經天劫成仙，可是，天劫一直沒有降臨，你知道為什麼嗎？”
    商兒搖搖頭，這她怎麼會知道。
    雲白目露神往之色，唇角彎起，道：“是若神！他指點了我一條明路。”
    商兒注視著他，卻聽說道：“他告訴我，修仙並非為了個人，而是天下蒼生，若非心懷蒼生者，是修不成仙的。”
    “後來我在這山頂苦思冥想，這裏風雪連天，多呆一刻都足以將人凍僵，十日之後，我想通了。當初修仙就是為了心中的一股怨氣，可這怨氣終是為了我自己，若不掃平天下不平事，豈不是有更多的人和我一樣。三年之後，天劫降世，我終是成了仙。”
    商兒不太明白他想說什麼，更何況這裏天寒地凍，凍得她思考能力都快沒有了，哪裏聽得出雲白的話外音。
    雲白回頭，對她笑了，伸手按著她的肩，頓時有股熱氣傳入商兒的體內。
    商兒渾身舒服了些，臉色也紅潤起來。
    “我門下的弟子包括你在內，全出身高貴，但是到了我門下，就絕不允許弟子任性驕縱。該做的就得做不該做的就不許做，是非曲直在你們心中，更在別人心中，沒有誰高誰一等。”
    商兒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在指責她不該以自己高人一等的身份指使玄黎幫她幹粗活。
    她低眉順眼地點頭稱是。
    雲白歎了口氣，道：“商兒，你是高高在上的琉璃宮公主，所以為師會對你特別嚴厲，將來還希望你不要怪為師。”
    他看上去不過弱冠的樣貌，自稱為師的時候卻像個中年之人，十分古怪，商兒抿著嘴搖頭說不會。
    雲白見她冷得發抖的可憐模樣，忍不住軟了語氣道：“算了，今日之事為師就不多說了。看你身子骨羸弱，挑水砍柴就先放在一邊，先跟著為師學習治病救人之術吧！”
    商兒嗯了一聲，見雲白往山下走去，抬腿就跟上。
    雲白想了想，又說：“從明天開始，你每天早上起床從雲霄觀順著這條路登山頂，為師要鍛煉你的體力。”
    商兒愕然，這得多累啊！
    她認命地垂下了頭，現在的自己哪有資格說不，琉璃宮是回不去了，除了這個屏華山，還能去哪裏？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啊……
    好不容易回了雲霄觀，言采已經在門口踮著腳張望著自己，看到她安然無恙地回來，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奔上前去抓著商兒手上上下下仔細地看了看，道：“公主，你沒事就好了。”
    雲白麵無表情地甩著拂塵走了，隻留給商兒一個高深莫測的背影。商兒也懶得去探究他對自己究竟是什麼態度了，既然是他的弟子了，就好好地尊師重道吧！
    “我沒事，瞧你緊張的！”商兒拉著她走進後院，隻見剛掃幹淨的地上又多了一層樹葉，她拿起笤帚開始掃地。言采欲幫她掃，卻被她拒絕，商兒一本正經地學著雲白的話道：“我的事我自己來，用不著你代勞。因為啊，眾生平等，沒有誰比誰高人一等！”
    言采奇怪地看著商兒笨拙的掃地，吃吃地笑了，道：“公主，還是我來吧！看你都不會掃地！”
    商兒拂開她的手，執意自己掃地。
    “越是不會的就越要做，不然哪有學會的一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