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相守 上部  第四章 身世之謎(3)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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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寢殿內昏沉黑暗,所有的夜明珠都被黑布遮了起來,隻為了讓床上的人好好休憩。殿內靜謐得很,連一根針掉落在地的聲音都能聽見。
    言采守在床邊多時也不見商兒有醒轉的趨勢,不由越來越擔心她的傷勢,思及妹妹音采深諳岐黃之術,把她叫來也許會有用,便輕手輕腳離開了寢殿。
    然等她剛離開,商兒就睜開了眼。其實她早就醒了,隻是不想讓言采知道,言采知道就等於若知道,她現在一點也不想看見他。
    她費盡心思好不容易逃出琉璃宮,還未走遠就被抓了回來。為了不讓她再次逃走,若在她的寢殿外又多安排了兩個侍衛,她想要再次離開,簡直難如登天。
    她睜著眼看著頭頂被蓋住仍透著幽幽微光的夜明珠,一滴淚順著眼角滑落,流經玉枕滴在水晶床上,遠遠看去就像剔透的琥珀一般。胸口已經不疼了,然心猶如被人狠狠撕裂又撒上鹽一般,痛得她無法呼吸。
    她原本是高高在上的琉璃宮公主,過著眾星捧月一般的日子,上至天宮下至酆都,哪一個不賣她七分麵子,父親待她如何,所有人都是看在眼裏的。因著這一層關係,她在碧源海可以肆無忌憚地惹禍,又有誰敢說半句話?從前的日子是那麼美好,她說要星星父親絕對不會給月亮,她自然而然地以為隻有自己是父親心中的唯一,可是後來發現,她錯了,還有一個人,即使她從來沒有出現,可是她遠遠超出了自己在父親心中的地位。那個人就是母親,她雖心中不快,但也釋然,那畢竟是母親啊。
    然到了現在她才知道自己錯的有多離譜。
    當得知自己並非父親的女兒時,她茫然極了,不知道該怎麼辦,也不知道該何去何從。但心底還有一絲希冀——父親不要她沒關係,她可以去找親生父母,無論他們在哪裏,她都回去找,離了琉璃宮,她相信自己還能活得很好。可是碧月殿中,他一席話徹底掐滅了她唯一的寄托。
    她是孤兒,天生地養,沒有人要她。她不過是凡人,注定曆經生老病死。離了琉璃宮,她無處可歸了……
    心如被人挖空了,寞落得發痛,那痛一遍一遍地提醒著自己,這不是她的家,這不是她一介凡人該呆的地方。
    怪不得每到學法的時候她總是學得最慢,原來不是她笨,是她學不起。
    ……三生石上,你根本沒有父母!你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凡人!你天生地養,放眼五界,除了琉璃宮,根本沒有立錐之地……
    冷不丁,若的話在她腦海響起,激起太陽穴一突一突地鈍痛,她用力閉上眼睛,捂住了耳朵。
    “不是的……”她無意識地呼喊著,似乎這樣說,便能改變事實。
    三生石……
    她想起來了。
    五界中除了煙蕩洲,所有人的前世今生都能在上麵查到,也許,她的父母拋棄她是有苦衷的,她是有父母的,她其實並不是一個人,對!一定是這樣!
    懷著最後的希冀,她急忙掀開被子下了地,然躺久了的身體虛弱得很,眼前忽然一片眩暈,她差點倒在地上,好在眩暈隻是一時。
    門口守衛森嚴,從琉璃宮出去是不可能了,唯一能行得通的法子隻有瞬移術,當初學法術的時候隻有這個比較順利,大概是因為簡單的緣故吧!
    她取出壓在枕頭下的劈水珠,想了想便帶在了身上。此去酆都,她是不打算再回來了,她是凡人,人間才是她有資格呆的地方,琉璃宮的一切將成為過眼雲煙,就當個紀念好了。有了瞬移術,若想找也找不到她了。
    她施法,瞬間便離開了寢殿。
    這是什麼地方?
    眼前漆黑一片,一點光亮也沒有,她取出隨身攜帶的夜明珠,卻發現夜明珠一點光亮也沒有。
    這個地方……能吞噬光?
    她試探性地往前走了幾步。
    沒有一點障礙物,應該是處在一處寬闊的空地。遠處傳來泉水叮咚的聲音,成了商兒前進的唯一指引。她順著泉水的聲音筆直往前走,然走了許久也不見有光亮出現,心中漸漸打起了退堂鼓,這是什麼鬼地方?
    進不知如何進,退又不知何處退,走了這麼久連一處光也沒有,實在令人心發慌。
    商兒走走停停,心裏越來越慌張,本以為瞬移術移錯了地方,然又試了幾次之後發現還是在這裏,便明白了。
    看來這就是鬼界酆都了。
    她定了定神,大步往前走。
    許久之後,終於看到了眼前有一束光,暗紅色的,不是很明顯,商兒大喜,跑了過去。
    入目的是一大片豔紅色的花海,亮了商兒的眼,花海上方有薄薄的霧,煞是神秘。
    好美的花啊……
    她走進花叢,彎腰正要去聞,卻聽身邊忽然傳來女聲,一聲一聲甚是淒厲。
    荼蘼……荼蘼……
    她一個激靈便四下張望,然隻有耳邊有人在呼喚,卻沒有妖物出現。如果這裏就是酆都,那麼能在這裏出現的一定不是生靈,必是死靈!
    她警惕地看著四周,隻見原本豔紅色的花突然齊齊凋謝,花莖處慢慢長出了葉子,葉子長得很快,甚至有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
    商兒的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個名字。
    彼岸花!
    她反應過來了,這裏是鬼界,這就是彼岸花海!
    “彼岸花開葉不見,軟袂香霧魂自留……彼岸花謝葉相見,船劃槳搖魂難渡……”這是她當初看《酆都記事》時看到的,記得最後一句是……
    “彼岸花開葉相見,歌聲乍起魂雙飛!”她心中一緊,拔腿便往花海盡頭跑去。
    這三句話指明了在彼岸花海的時候,切不可多停留一步,花開葉不見隻是第一重,花謝葉相見便是第二重,若在第二重的時候還不抓緊時間去渡河,到了第三重,便是魂飛魄散的時候了。
    眼前便有一條河,岸邊有一條小船,商兒心中一喜,然還不等她跑上船,身後便有呼呼風聲,緊接著肩膀一痛,整個人被掀翻在地,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一臉木然的船夫將船開走。
    她回頭,卻見身後是一個身著豔紅色嫁衣的女子,她頭戴彼岸花,雙手抹了同樣豔紅的蔻丹,赤著雙足虛空漂浮在花海上方,正陰冷地看著自己。
    “荼蘼,我終於等到你了!”她嘴角一斜,森然地說道。
    商兒隻覺得眼前的女子太過陰森,令人汗毛悚然。
    “你是誰!?”
    彼岸笑了,笑得極為魅人,她倨傲地看著商兒,眉微微上挑,眼神陡然一利。
    “我是你宿世的仇人!”說罷,她猛然撲向商兒,十指化為利爪,眼看便要刺穿商兒的身體。
    商兒嚇得閉上了眼,暗道自己難道要命喪於此。
    隻見斜刺裏橫生出一道光,在彼岸的手離商兒僅有一分之處截住了她的攻勢,彼岸來不及收手,便被那道劍光擊中,整個身體飛出去數十丈遠。
    商兒心有餘悸地張開眼,卻見眼前站著一位英俊無比的男子,他身著藍色窄袖勁裝,玉簪束發,手執藍劍,是十分普通的裝扮。
    這是人間一般將士的裝扮,然他發著藍色光芒的劍卻昭示了他不一般的身份。
    這把劍,正是商兒認識的為數不多的名器中其中一件——藍瞑。
    他是魔君離熵!
    彼岸半跪在花海上,陰毒地看著離熵,她擦去嘴角的血跡,緩緩站起來切齒道:“離熵!你三百年不露麵,如今要為這罪魁禍首與我為敵麼?”
    她的目光實在太過可怕,商兒經不住打了個寒顫,她躲在離熵身後,不敢與之對視。
    離熵揮著劍,道:“彼岸,我們欠你的,我會還清,但是這個女孩子是無辜,你弄錯了!”
    彼岸輕叱一聲,道:“離熵,你還是如此可笑!她不是,難道你是?她身上有荼蘼花的香味,試問碧落黃泉之中,還能有誰會有此香味?!”
    離熵看著她變成如此模樣,心有愧疚,卻未多作解釋,道:“你平素在這裏攔截魂魄修習噬魂術我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然她是我酆都的客人,並不是荼蘼,我不容許你濫殺!”
    “濫殺?”彼岸仰天大笑,“我濫殺了這麼多魂魄你不阻止,要殺荼蘼你到勤快!怎麼,是想帶她去三生石,喚醒重霄麼?!”
    提起重霄,離熵表情變了。
    重霄是他和彼岸之間永不可解的死結,之於重霄,他有愧,之於彼岸,他更有愧。所以這些年來,彼岸修習噬魂術他不管不問,猶記得當年重霄說過,他的婦人之仁,終會給酆都帶來災難。他說的不錯,他們四兄弟或輪回或飛灰湮滅,到如今隻剩下他一個,可以說都是因他而起。
    “你做什麼我不會管,就當是為了喚醒重霄吧,你不能殺她!”
    離熵的話徹底激怒了彼岸,她雙手緊緊握在一起,指關節陣陣發青。
    “就算重霄永不蘇醒,我也要殺了她!”她整個人化為一陣疾風,帶著彼岸花的花刺朝離熵而去。離熵眼神轉利,握緊藍瞑蓄了八分力揮出一道藍光。光風交接之處迸出黑色的火花,落到彼岸花海處,灼毀了數朵嬌花。
    趁著彼岸受傷分神之際,離熵拽著躲在一邊的商兒飛身便離開了彼岸花海。
    即使離那花海已經很遠,然商兒還是能清楚地聽到彼岸帶著刻骨恨意的聲音尖銳地傳入耳中。
    “荼蘼!傾我畢生功力,我終會散你魂魄讓你永不超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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