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罪？什麼大罪？”李秋吟蹙眉。
    孟卿因輕笑，眼底閃過一道寒光：“叛國之罪。”聲音無比低沉卻飽含著滿滿的自信。
    李秋吟微微一怔，蹙眉，不為這四個令人膽戰心驚的字，而為那從孟卿因眼底一閃而過的寒意。
    他有時會挑眉淺笑，笑得滿麵春風；有時會巧言戲謔，說話不留情麵。
    然而，當寒意在一汪秋水般的眼眸中蕩漾開來的時候，那冰冷的光芒甚至讓她都不寒而栗，為之咋舌。
    孟卿因並未注意李秋吟的神色變化，解釋道：“你應該知道，齊修國與我成安相比，實力相當，雖多次犯我邊境，卻始終未能攻入。我們可以何定邦名義，修書其國君，許以高價，要他助何定邦篡位。到時隻需將回信呈到仲安帝手中，治他個叛國之罪，應該是沒問題的。”
    “可是萬一……”李秋吟擔心其中會突生變故。
    孟卿因接道：“隻要在去信的說辭上做些手腳，能得到齊修國的回信便可。”
    “可是，冒充何定邦，還須……”
    孟卿因打斷道：“其他的你不用擔心，我來辦。我們現在說說……”
    一直到傍晚時分，二人才重新上馬，趁著暮色回易峰城裏去。
    二人把計劃與肅王商議後，便開始了行動。但事情進行得並不順利，各種事宜進行了一個多月，那封偽造的書信才得以寄出。
    那一晚，李秋吟和孟卿因在郊野上散步。天氣清清爽爽，事情也成功了一大步，李秋吟卻一直悶悶不樂，眉梢上凝結著濃濃的憂愁。
    “秋吟，你怎麼了，心情不好嗎？”孟卿因問。
    李秋吟輕歎一聲，雙手抓緊衣角，弄出一片褶皺。
    孟卿因拉過李秋吟的手，卻發現她的手已經被汗水浸濕；天氣很暖，可她的手卻冰冰涼涼，感受不到一絲溫度。
    “你在擔心什麼？”孟卿因皺眉。
    李秋吟低聲道：“何靜晨。”
    “她？此事若成，她也脫不了幹係……怎麼，你可憐她？”孟卿因似乎剛剛想明白。
    “可憐……可憐……”李秋吟搖頭，痛苦萬分，“我為什麼會可憐她！？當初……當初有人可憐過我嗎？！沒有！沒有啊！”
    淚水好似斷了線兒的珠子接連掉落，李秋吟伏到孟卿因肩上，失聲痛哭。
    當年，自己還隻有八歲，是那個昏君，將自己從母親手心裏捧著的那個無憂無慮的小女孩兒，刹那間變成了整日泡在苦水中的半個孤兒……
    孟卿因顫抖著抬起雙手，撫上李秋吟的脊背，清澈的眼眸中溶解了幾片月光，泛起一絲深邃：“你以為，你說不可憐她，你的心裏就真的不可憐她嗎？”
    李秋吟全身一震，脫開身子，緩緩抬頭，雙目通紅，定定道：“是，你說對了，我確實可憐她。從她的眼睛裏，我可以看到，我曾經擁有過，現在卻已經失去了的天真和希望。”
    孟卿因不作聲，在何府見過的何靜晨的目光在他的眼前浮現。
    確實，盡管李秋吟的眼波極為清澈，但其中蕩漾著的淡淡憂傷，卻將她複雜的心事完整地展露；而從何靜晨的眼眸中，卻幾乎找不到任何雜質，如果說有，便是浸滿了點點陽光。
    隻是一個，沒有沾染過一絲塵埃的孩子啊……
    孟卿因輕歎：“那你想怎樣？”
    “保她一命。”李秋吟低聲道。
    “怎麼保？”
    “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想，到時候……到時候再說吧……”李秋吟將淩亂的發絲別到耳後，仿佛在整理自己的思緒一般，借此隱藏自己的無措。
    孟卿因沉靜片刻，微笑道：“無論你怎麼決定，我都會幫你的。”
    “嗯。”李秋吟輕笑，緩緩轉身，悠閑地邁開步子，“我真的希望……”
    遠遠的，一個身影不期然跌落在李秋吟的眼眸中，將她未說完的話噎了回去。
    那人身穿黑袍，如墨的青絲隨風飛揚，如果不是眸光流轉，麵容白皙，又有月光柔柔地灑落，在夜幕之下，他幾乎被隱沒。
    李秋吟突然緊張地拉住孟卿因的手，低聲急道：“我們走！”說著想要向相反方向跑。
    孟卿因還沒反應過來，便聽到一聲喊，把李秋吟的腳步生生拖住了。
    “李……含秋郡主！”
    是蘇離觴的聲音。孟卿因聽得出。
    回頭看已經滯住腳步的李秋吟，看到她低垂著頭，雙手不自然地來回摩挲，長長的睫毛一顫一顫。
    孟卿因輕笑，看向蘇離觴的眼神中幾分玩味。如果他不出現，自己還忘了問，他和她，到底是什麼關係？
    蘇離觴慢慢地走近，猶豫片刻，問道：“你，怎麼在這裏。”
    李秋吟轉身，將頭揚高，冷冷道：“你能來，為什麼我不能來？”
    被李秋吟一句話頂回，蘇離觴略有些不知所措，低了低頭，說道：“我隻是……總想來這裏……”
    李秋吟別過頭，目光清清冷冷地閃動，望向遠方。
    這時，孟卿因輕輕咳嗽了兩聲，蘇離觴才發現，原來自己把別人——跟李秋吟在一起的人——當作了空氣。
    他望向孟卿因，眼神裏霎時充滿了敵意，輕輕一抱拳，冷冷問道：“這位是？”
    孟卿因卻毫不在意他冰冷的目光，笑容竟格外溫暖，恭敬地抱拳道：“在下，孟卿因。”
    “你是……”蘇離觴斂眉，用更加冰冷的目光望著他，心裏已經基本了然。
    “家父是當朝右丞相，孟蘇。”孟卿因耐心地解釋，說話時嘴角微揚，露出略帶冷冽的笑容，渾身上下瞬時散發出逼人的氣勢，將剛才的謙恭一掃而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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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章預告：卷二第28章：你必須對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