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遇 十四章 相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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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恨誰多一點,東方氏?封遙?還是那個聖女後裔?水兒站在天水閣前,抬頭便看見青嵐提著酒在斜石徑上晃悠,忍不住在心底又問了自己一句。青嵐似有所覺,回身衝水兒揮了揮手中的酒壺,大笑而去,醉意十足。水兒低了眉眼,仿若羞澀般掩去了眼底的冷漠,她隻想殺了他們,害了她全家的禍首,恨與不恨有什麼意義。
身側衣袂聲響起,水兒長劍出鞘,左一橫刀側立於左棠衣身前。左棠衣拱手,“可是有什麼誤會?”水兒未答,手中長劍如銀蛇遊走,翩然若仙,片刻後橫劍而立,“你以為流雲是什麼?逝水又是什麼!”,持劍的手猛然蓄力,如開山般去勢驚人卻於半途中收勢刺出,劍氣盡收而殺機猶在,劍尖遙指左一。
“去忘生亭,秦叔的逝水劍意,每招每式盡在字中。”水兒長劍歸鞘,“雖看不破死字,也足以凝練你的刀法。”再恨又能怎樣,血誓猶在,自己隻能看著他們好好活著,能做的隻有不負不欠,問心無愧。
天色漸明,啞伯咳嗽著將布包交予青嵐,音色沙啞,“不要再回來。”青嵐下意識的應了一聲,卻又驚得瞪圓了一雙桃花眼,“啞、啞伯?”這廂青嵐還沒有震驚完,就看見白齊一路飛奔過來,側身避開揚起的塵土,青嵐躲過白齊抓過來的手,“白叔?”
白齊激動地都要給青嵐跪下了,“賢侄怎麼要出穀,快來給我看看你的脈象”,說罷又抓向青嵐,青嵐避過,一臉的尷尬。白齊來找他,不過是知道他練過裂魄掌,而水兒被裂魄所傷,可他真的無能為力。
啞伯用拐杖阻了白齊,青嵐匆匆一禮,轉身就要跑。白齊眼都紅了,卻隻能看著青嵐的背影,一急就大吼了一聲,“東方青嵐!你這輩子都不回來了是不是!”這句話剛喊出來,啞伯就住了手,白齊奔向停住了腳的青嵐,扯過青嵐的手,一搭之下,就是滿臉灰敗。老人的精神氣仿若被抽走一般,壓著聲音問了句,“青嵐?”
青嵐收回了手,躬身一禮,“多謝白叔相邀”,說罷直身向啞伯鄭重一拜,“有時間我一定回來”。啞伯幫他留了條後路,而他卻真的幫不上忙,東方氏欠下的這筆帳,他還不起。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白齊低聲喃喃,為什麼練了裂魄掌的青嵐與尋常武人沒有什麼不同,練就裂魄掌那般霸道的掌力髒腑怎麼會沒有不同?哪裏有不對,哪裏!下意識的伸手去抓,卻又被人擋住,白齊的耐心用盡,猛力一推就要去追青嵐。
“白叔”水兒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白齊和青嵐都停住了,水兒裹著白色大氅越過啞伯,“師兄一向康健,不會有什麼問題的。”
青嵐略有尷尬,水兒卻是衝他一禮,“山高路遠,師兄珍重。”青嵐突然笑了起來,“師妹珍重。”惟願再見時能互問一句安好,心無芥蒂。眼見要出穀了,青嵐突然回身高吼了一聲,“白叔,你厚此薄彼!師妹,來日再見,師兄定送你一份大禮!”自家欠下的帳,還不還得起,也總得先還還看。
水兒皺了皺眉,想轉身就走,卻還是看著青嵐進了不歸林。白齊依舊在那愣怔,唯一的希望破滅了卻還是不敢相信,可不信又能怎麼樣。他不敢去看水兒的臉,那張臉像極了她,他卻救不得。他不知道為什麼就有人可以狠心到這個地步,一句似真似假的謠言,將一個孩子害成這般模樣。
“白叔,師兄體質異於常人,否則也不會修習裂魄掌法”,若不是繼承了白鳳族的血脈,青嵐怎麼可能小小年紀就成了家主,無人不服,“白叔能讓我將護住心脈的內力撤出幾分,水兒已經感激不盡”水兒說著就是一禮,白齊慌著去扶她,也忘了一邊還在咳嗽的啞伯,彎身托著水兒的胳膊,一邊將溫和的內力輸進水兒體內,一邊像個老媽子似得嘮叨,“都忘了這天還冷著,你身體弱,那老妖怪也真是,挑這麼個時間,走,快回去”。十年,還有十年的時間,他一定找得到辦法。
啞伯拖著拐杖跟在白齊身後,用力咳了兩聲,厚此薄彼,嘖,也得看得見你啊。
“青嵐出穀了”封遙像是和自己說話一樣,“依山閣我就不回去了,也省得那丫頭見了我就不痛快”撫著長髥,封遙猶自有些不忿,“不痛快就是不痛快,非要藏著掖著,還是青嵐可愛些”說著又歎了聲,“那小子是不會回來看我了。當年他中了奪魂依舊沒有事情,我以為他的血脈能力就是這個了,便找了他回來給白齊看看,這也算一個機緣。我前幾日才知道他當初竟是真的死過一回,他是要恨死我了。”說著收回了手,兩個手都攏在了袖中,“那丫頭也是被逼著進了穀,認了我當師父,就沒有他那麼較真。就算我當初算計了他,可這幾年師徒情分是假的不成。你看那丫頭就記得我讓她避進穀中的恩情,立了血誓拜的師。”
“血誓是什麼?”左棠衣終於開了口,對於封遙,他遠遠沒有像對著白齊般的信任。
“我以為你會先問我是誰,你娘給你講了那麼多傳奇誌怪,就沒有說說南山上除了有笑梅,還有些別的。比如南山有奇人,很有些妖魔的本事,鬼神莫測的手段。”
左棠衣斂了笑意,封遙戲謔的口氣裏很有幾分看不上他娘親的意味,既然如此,他何須客氣。周遭的空氣冷了下來,火盆裏的火苗都小了許多,跪坐的左一直起身子,右手握住刀把,標準的抽刀姿勢。
“我原以為你隻是和你娘親一樣,可以讓別人對你親近些,你倒是像聖女,血脈傳承沒有斷,我也不會讓它斷在我的手裏。”封遙少有的神色鄭重,他既然看到了就不會假,“銀蝶是聖山在外的血脈傳承,那丫頭血脈純正,生而知之,於武學更是能觸類旁通。銀蝶與白鳳族誓約還有十年,到時沒有了血誓約束,一個生在世家的武學奇才會做什麼,惹別人忌憚也是有的。”封遙說這些的時候,眼睛都不轉一下的緊盯著左棠衣,籠在袖中手都在抖,“若是解了你的毒,聖山在外的血脈不斷,就更有理由讓潛在的威脅消失掉。”
“嫣紅?”左棠衣有些疑惑,娘親的話猶在耳邊,他原本不信這世上會有人有求必應,本以為找到白鳳族就可以解決問題,如今?
“誓約結束前,銀蝶不會開聖山之路,你進不去。那丫頭有血蓮可以解你身上的赤蛇之毒,她要你的嫣紅。”說罷,穩住心神仔細看了看,這一看封遙的眼淚都要出來了,他就知道,聖女的後裔決不會是斷絕白鳳族血脈的人!也不管左棠衣的詫異,封遙用袖子沾了沾淚,“那丫頭心裏不痛快,自然要拖一拖,你有嫣紅在,她不會不管。”說罷,人都像老了幾歲,“你不要再將嫣紅送與旁人,隻有它在,你們才能相安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