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感官細胞突然間變得靈敏異常，他的一個皺眉、一個眨眼、一個抿唇，似乎都被無限度地放大，如潮水襲來，啪地兜頭而下，她在那怔忪的瞬間，不知所措。
    “你怎麼來了？”
    扣著腕處的金色紐扣，宮葉西依然笑得溫潤謙和，言語客氣得仿佛桃夭就是一個多年不見的好友，卻突然出現在他婚禮現場時的那種詫異、那種驚喜。
    為什麼他能夠如此冷靜，為什麼他好像毫不在意？
    這到底是為什麼？！為什麼？！
    誰能來告訴她？！
    “你和她結婚純粹是因為商業需要，對不對？”桃夭似於漫天大水中，抓住了最後一塊浮木。
    “你聽誰說的？”
    宮葉西的眸色迅速一黯，卻沒有逃過那雙定定注視的目光，桃夭的心撲撲撲地加快了律動，那掠過的一陣狂喜，幾要破膛而出。
    “你隻要告訴我是不是？！”語氣幾斤懇求。
    “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這與你，有關係麼？”宮葉西居高臨下地看向桃夭，如此近的距離，他眼中的漠然，清晰可見。
    桃夭簡直懷疑自己是不是出了臆症，才會看到他眼角一閃而逝的黯然，不由呐呐地說道：“我隻是想說，既然要聯姻，為什麼不幹脆找我呢？”
    “找你？”
    快速瞥了一眼巋然不動、低頭不語的淩寒，又掃過樓梯轉角那抹刺眼的白，宮葉西暗暗攥了攥十指，鬆開時，嘴邊已挑起一個笑，彎彎的弧度裏，盛滿了嘲諷。
    “姬小姐，你是不是太高估自己了，不過……”長長的尾音後，宮葉西接著道：“我倒是很佩服你的勇氣。”
    “你什麼意思？”
    恍惚中已抓到了什麼，卻仍是不願相信，桃夭忽略心中泛起的絲絲疼痛，深吸了一口氣，再度詢問。
    即使隔著厚厚的玻璃，蹲在門外的記者似乎也嗅到了裏麵劍拔弩張的氣味，一個個探頭探腦，揣著相機躍躍欲試。隻可惜，所謂的社會上層階級，享受的待遇永遠是最好的，就連一家婚紗店的保全，都是如此盡忠職守，牢牢地把住店門，絲毫容不得閑雜人員在此渾水摸魚。
    抬起手腕，看了眼手表，宮葉西再度皺了皺眉，對著不依不饒的桃夭道：“時間不早了，既然你執意要知道，那我就實話實說吧。”
    頓了頓，他毫不閃躲，迎上桃夭的投向這邊的目光，“我和子珊是商業聯姻，是事實。”
    似要一舉打破桃夭的奢望，宮葉西並不停歇，一鼓作氣：“但這並不妨礙我們相愛，當初…和你在一起，也隻是因為與子珊慪氣而已，之所以選擇你，也隻是個意外罷了。如果這段時間給你造成了…什麼錯覺或者困擾，我隻能表示抱歉。當然，你要是覺得不忿，要求一些精神賠償的話，也在情理之中，我也很樂意效勞，畢竟我和子珊都不是吝嗇的人。”
    宮葉西平靜地說完，順勢攬住已走近身旁的李子珊，投去溫柔似水的一眼後，轉過頭來：
    “嗬，說了這麼多，其實我隻是想要告訴你，我愛的，從來就是她。”
    感受到手指上不同尋常的力道，李子珊微微一愣，描摹精致的眉尖滑過一道陰戾，下一秒卻配合著綻放出嬌羞無暇的甜美笑靨，“姬小姐你不要介意，西一向就是這麼口無遮攔的。”
    嗔怪地瞄了下宮葉西，李子珊完全以女主人的姿態邀請桃夭：“姬小姐晚上如果有空的話，可以來參加我們的結婚晚宴呀，我可以介紹朋友給你認識哦！”
    “多謝宮夫人的美意了，介紹朋友就不必了，我不敢高攀。”瞳孔狠狠地縮了縮，桃夭忍住眼眶中不斷上湧的濕意，“晚宴恐怕去不了了，就在這裏，恭祝二位，白頭…偕老、永結…同心。”
    一字一頓地說完，桃夭立即掉轉頭，朝門口走去，再不去看他們緊緊交握的十指，再不去看他們彼此愛意交纏的互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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