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白衣飄飄的年代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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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虹影去上學報道那天是一個人走的,學校在北方的城市裏,媽媽說要多帶些厚衣服去,但是也沒給她多收拾,覺得一個人帶那麼多行李麻煩,所以就老說:“別帶了,去那邊再買吧!反正你的那些衣服都可以退休了,大學裏穿漂亮點。”之前夕顏一直在她那裏說要和她一起坐火車去,虹影一直不同意,但是拗不過她還是點了頭,這次她先走也是悄悄的走,媽媽知道她想去幹嘛,也沒有說破,隻是一向不太幹涉她,就由她自己打算。當然她也不管她是否和夕顏已經約好,讓她走了,自己也沒去送,秦明娟從不給人送行,也從不迎接人回來,她習慣性的淡漠疏離。連生命中至愛之人也是如此,她覺得要離開的便都是留不住的,所以她總是把自己的那些炙熱的情感看得很淡,然後獨自傷感懷念。殊不知正是這淡漠讓很多幸福走遠了。
她坐晚上的火車,提前了一周去學校報到,等蘇夕顏發現的時候趕到火車站時,她已經坐上列車走遠了,於是隻好給在那座城市念書的蘇夕野報告,讓他一定要去接她。蘇夕野原本計劃暑假能回家就可以帶著兩個女孩子一起去學校,一路上有照應,甚至早早的便跟機場的熟人說好了要定三張票的,可是學校導師一個急電便把他召回了學校,課題研究出了些意外,他的計劃隻好泡湯。接到蘇夕顏的電話說倪虹影已經一個人搭火車來了,自己便是怎麼樣也要擠出時間去接到她了。哪裏知道,她根本沒有在那一列車上,而是提前在上一個城市下來車,她沒有什麼行李,北方的初秋並不很冷,她的小皮箱裏便是她所有的家當,他不知道她是去尋找什麼還是要在那城市裏留下什麼,總之當他接到她的時候,看著她白色的針織衫長袖藍色的牛仔褲白色的運動鞋,瘦小的胳膊僅僅拖著一個黑色的個子皮箱從火車上下來時,眼神那樣的孤單淡漠,神情卻是平和溫婉的,便沒來由的想起那個初見她的雨夜,這些年,她似乎熱鬧了一些,也有朋友在身邊陪伴,但是她心裏的事和眼裏的孤單還是那樣深刻,很多人都不知道,但是他知道,還有一個人知道,倪虹影知道他是了解的,他是沈念白,隻是他從不去打擾她的孤寂,因為他顧不上。
發現蘇夕野在出站口向她招手時,她的心裏突然覺得酸澀得很,這個如此優秀的男孩子那麼的疼惜她,而她什麼也不能做,因為她心裏的念想不是他,這是她最清楚的事情。她也許注定要被自己這樣死腦筋的性格弄得頭破血流,心碎成河,但是也無法。
沈念白考上了最好的軍校,而肖筱筱收到了國外大學的通知函,真的會舍他而去嗎?而蘇夕野眼裏的溫柔她看懂了,她隻是不明白為什麼是她/當然她也不想要去弄明白,很久之後,當一切都攤開來說的時候,蘇夕顏曾說過:“倪虹影,你其實是我見過的做冷漠絕情的女孩子,你掂量的那麼清楚,隻求管好你自己,旁人的你便是絕不會去管去顧,連多一眼都舍不得,你這樣狠心倒也好,隻是傷心傷得透了也就麻木了。”倪虹影苦笑:“我是狠心,真的,所以才給我這麼多苦去受,有那麼多的福分在身邊都沒辦法去享。”姚燁說:“倪虹影,你真是笨得可以啊!”是啊!她倪虹影就是笨,死心眼一根筋。不然又何來十年之約,那麼久,從十七歲到二十七歲,多少人經得起這樣久的考驗,偏偏她可以,蘇夕顏和姚燁都篤定,如果有多點希望,再來一個十年二十年她倪虹影都可以咬牙挺過去,所幸是碰上一個沈念白,雖然從來不說,但是心疼她且比他們都了解她,不能給她幸福就淡開冷漠些,能給她幸福就自自然然的多給。
蘇夕野接過她的行李,沒有多與她說什麼,而倪虹影本來也不是個很愛說話的人,隻是真誠的說了句謝謝。現在他想她就在自己身邊,自己總是有機會的,縱然她心裏有其它的念想,但是他相信假以時日這個自己一直心儀的女孩子會對他敞開心扉的。
他帶著她去了她的大學校園,新生們也有心急的,學校也已經開始接待新生報到,所以她安排到了宿舍。普通的六人間宿舍,她們這所學校是最好的語言大學之一,最著名的便是這膚色各異的學生們。她原以為會跟沈念白在一個城市念大學,豈知,人家去的那所軍事院校並不在這裏,而是在一個中部城市,從此他們之間隔得就是這幾千公裏了。這麼遙遠的距離讓她心生安寧,她有太多事情要做了,她的年少的愛情應該隨風而散,不能牽絆住她和他的幸福,她一直是理智的女孩子,所以在這座城市更好,她覺得父親和妹妹在這樣的城市裏可能性更大些,這裏的四年她必須好好利用,別人的風花雪月的時候便是她尋找不息的時候。她的專業是時下最時髦的對外漢語,也是這所學校最享負盛名的專業,課程比一般的學語言的要重,因為要學習中國的文學的所有課程還要學外語專業的所有課程,她覺得自己的大學日子也不輕鬆,因為她就是這樣的性格,是自己的分內之事,總是要盡量做好的,不然很不安心。
蘇夕野幫她放好行李,選了靠窗的鋪位,忙前忙後的弄得倪虹影很不好意思,而他一個大少爺做這些事情竟然很順手,虹影站在他後邊看他給她放箱子,覺得自己提前在大家還沒來的時候到學校是多麼明智的選擇啊!不然他這樣一個玉樹臨風優質的男生給自己忙碌不知道到遭受多少豔羨的眼光和多少流言蜚語啊!隻是醫生們對衛生總有些潔癖,比如新被子被單被套枕套他就不讓她鋪,非說先拿去洗好了甩幹了晾幹了再用,倪虹影原本摸著那硬邦邦的布也覺得不舒服,聽他這樣一說也沒反駁,隻覺得這樣待自己好心有不安,蘇夕野何等聰敏:“虹影別客氣,你和夕顏是那麼好的朋友,出門在外我們還是老鄉和校友呢!照顧你是應該的,別心有不安。”虹影也就大方的笑笑接收他的幫助了。兩人去逛商場添置東西,蘇夕野消失了一會,回來時就提了某專賣店的一係列的床上用品,柔軟的被子,粉嫩的顏色,看著就讓一夜未睡的她覺得很困了,蘇夕野那麼體貼,安置好了行李住處,就帶她去吃了飯,然後就回自己學校去了。臨走隻是囑咐她好好睡一覺,她眼底深深的疲倦讓他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