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曾相識故人來
    墨家機關城。
    一名少年在回廊上悠哉悠哉地走著。
    這少年有著十分俊朗的眉目，棕色的長發隨風飄逸，光潔飽滿的額前係著由三顆玉石鑲嵌的銀色發箍，飛揚的劍眉下是一雙暗紫色的眸子，俊挺的鼻梁下殷紅的唇上揚，神色間頗有幾分桀驁不馴的味道，那眉眼流淌間，具是君臨天下的氣勢。一襲紫衣更稱得他舉世無雙的風采。
    這少年便是墨家請來的客人，楚國項氏一族的後人，項羽。
    隻見他穿過回廊，拐過樓角，眼前的一幕頓時讓他驚呆——
    一名著嫩綠色長裙的女子正站在欄杆上！
    顧不得什麼禮節之類的繁瑣東西，救人的念頭讓他朝女子奔去，邊跑邊喊，“這位姑娘——等等——”
    聽到呼喊，那女子回首。
    頓時，項少羽隻覺這一瞬間慢得仿佛一千年。
    飄揚的棕色長發隨著回首而飄逸成醉人的弧度，那若柳葉的眉細長透著堅韌，暗紫色的瞳孔比上等的琉璃還要高貴清雅，溫婉清揚的線條勾勒出一個清麗無雙的身影，就這麼，直直地撞入他眼底，凝成永恒……
    如果是幻覺，那麼他希望永遠不要醒來……
    一個熟悉而陌生的稱呼差點呼之欲出，可是到了嘴邊又硬生生地吞下，因為那雙熟悉的紫色瞳孔看向他時沒有記憶中的寵溺和憐愛，隻有陌生與清清冷冷的淡漠……
    心，刹那間狠狠地痛起來，因為她問——
    你是誰？
    拚命咽下心中的酸澀，但是暗紫色的眸子已經微微發紅。
    看著眼前的清麗身影，想開口，卻發現話到了嘴邊便僵硬得吐不出，隻能哽在那裏，隱隱約約地疼著。
    最後，試著發聲，卻是幾分艱澀，“楚國項氏一族後人，少羽。”
    原來是他。
    我跳下欄杆，理了理微皺的衣角，微微一笑，“莫更慈，我的名字。”項少羽……
    莫更慈……
    不知覺地默念這個清麗女子的名字，少羽忽然有種空蕩蕩的感覺，好像什麼失掉了一樣，失望的情緒影響著他每一個感官。
    果然不是她，怎麼可能會是她呢……
    明明知道不可能……
    可是……
    她們長得很像……
    連那陣淡淡的桃花香也一樣……
    “怎麼了，你沒事吧？”我好奇地看著項家少年呆愣的模樣。
    好像受到了什麼刺激。
    聞言，回過神來的少羽朝這個叫莫更慈的女子笑了笑，“我隻是在想事情，”頓了頓，笑容裏多了幾絲悲傷的味道，“你……長得和我……一個認識的人……很像……真的很像……”隻是眼前的她更年輕。
    我挑高了細長的眉，單手托住下巴，“那個人對你很重要？”否則，為什麼你會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
    笑著點了點頭，“你是墨家的人？”
    真是個愛逞強的孩子，明明就要哭出來了還硬生生地換上了笑臉。
    我想了一陣子，“嘛，算是吧。”就目前來看。
    “莫姐姐，我可以經常去找你麼……”等到話已經說出口，少羽驚訝自己引以為傲的自製力居然下降了……就這麼脫口而出的話……
    看著少年帶著幾許期盼的神色，我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
    像是孩子得到糖果一般，他笑了。
    真真切切的笑，比午後的陽光還要絢麗，恍花了雙眼……
    伸手揉了揉棕色的發頂，我在某人的呆愣中平靜地朝回廊深處走去——
    身後，少羽望著離去的清麗身影出神。
    她對他說——
    逞強是會內傷的，孩子。
    孩子……
    眼角，一滴淚，悄無聲息地落下。
    無痕。
    ……
    房間內。
    纖纖玉手解開衣帶。
    嫩綠長裙沿著白皙如玉的肌膚滑落。
    後背右肩潔白的肌膚上一個淡紫色的刺青格外的醒目。
    我輕輕按上後背上的刺青。
    好像在隱隱作痛。
    想起白鳳說過，這個刺青自打我被老頭子抱養時便已紋在身上，上麵是一個字，是楚國的字。
    我應該是楚國人。
    而且……
    我勾起嘴角。
    算了，什麼都無所謂了……
    穿好衣服，襲上裙帶。
    隨意紮了個馬尾，我對鏡一笑。
    往事浮雲，劍裏流霜。
    一切，都隻是開始。
    ……
    “啪！”是筷子落地的聲音。
    範增疑惑地看向從外麵回來就一直心神不寧的少羽，“怎麼連吃個飯都心不在焉的，可是有心事？”不然怎麼筷子落地都不自知。
    “少羽，少羽！”旁邊的項良推了推少羽的肩膀，這才把他的心神都移回來，“範師傅問你話呢。”這孩子想些什麼有的沒的。
    “我剛剛在想事情……”少羽看了看項良，猶豫著要不要把剛才見到那個莫姑娘的事情告訴他，可是轉念一想便取消了這個念頭。
    隻是相似的人而已，何苦執意追尋。
    “吃飯的時候要認真吃飯，不要想東想西。”範增教訓道。
    “是。”少羽認真地點了點頭。
    吃完飯，少羽說要出去走走，留下範增和項良。
    項良輕搖了搖頭，語氣帶著幾分憐惜和無奈，“少羽還是太年輕了。”振興項氏，複興楚國，這麼重大的責任就壓在一個不滿十四歲的孩子身上，著實太殘忍了些。
    範增同意地頷首，“還需要磨練。”
    “我一直在想，要不要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他，可是……”項良沉默了一會兒，“我怕他聽了之後會把大業拋在腦後……”所以一直沒有說。
    範增沉思，慢慢開口，“目前還是先沉住氣，等到時機成熟再告訴他。好在還有你在他身邊。”這樣他還不至於孤獨一人。
    哎。項良重重地歎了口氣。
    也隻能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