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夾著竹葉特有的清香，拂麵而來。
    一大片的月桂薔薇在風中靜靜地綻放。
    後（河蟹威武）庭的梓木樁上，兩個小小的身影單腳輕點，像一隻蜻蜓停駐在荷葉尖上。
    “小鳳，老頭子好過分哦。”居然叫他們來站梓木樁。
    “這叫自作孽不可活。”小白鳳平靜地回道。誰讓他們把老頭子的墨閣給弄成那個樣子呢。
    “其實，小鳳你好像挺容易生氣的嘛，這樣可不行哦，要學會淡定。”小名凰朝小白鳳眨了眨眼，笑了。
    “……”小白鳳額頭滑下不止三排黑線，“輕易就挑起別人怒火的人沒資格說這一句話。”究竟是誰讓他瞬間暴走的。
    “所以說小子你的火候還不夠啊。這麼容易就被別人挑起怒火的人果然需要淡定。”小名凰迅速地換了一隻腳，穩穩地站在梓木樁上。
    可見是個被師父罰慣了的。
    小白鳳挑高了細長的眉，湛藍純淨的眸子比大海還要深邃，“名凰，你有見過老頭子書齋裏頭的一張畫嗎？”
    聞言，小名凰指尖輕點殷紅的唇瓣，“嗯，照你這麼說來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好像是一個……女人……
    “上麵是不是還寫著幾行字？”小白鳳忽然來了興趣。
    小名凰左手支住右手，而右手則托住尖尖的下巴，“莫問斜陽草住，夢裏深閨處，玉人咫尺，半張煙雨，半張樓。”
    莫問斜陽草住，夢裏深閨處，玉人咫尺，半張煙雨，半張樓。
    小白鳳輕攏秀眉。這是什麼意思？
    玉人竟然咫尺了，卻又隔著半張煙雨半張樓……
    “啪！”——
    小白鳳的腦門被敲了一下。
    “你對那個畫中的老女人有意思？”小名凰雙手環在胸前，挑眉戲謔地看著小白鳳。
    小白鳳聞言，反駁道，“你才對老女人有意思呢，不過，為什麼是老女人？”明明是個貌美如花的妙齡少女，怎麼到了名凰口中便成了老女人。
    這個嘛……
    小名凰故作深沉，惹來小白鳳冷光一瞥。
    “你想想，咱們家老頭子是不是很老很老很老了？”小名凰問小白鳳。
    “大概。”小白鳳沉默了一下，答道。
    他無法理解名凰的很老很老很老是什麼概念。
    小名凰眉眼彎彎，“那他喜歡的人是不是就很老很老很老了？”
    這個好像也是。小白鳳點點頭，算是同意小名凰的說法。
    “所以畫中的人就是個老女人咯。”小名凰笑眯眯地看著小白鳳。
    小白鳳沉思了一會兒，湛藍的眸子看向笑得怎麼看怎麼像隻狐狸的小名凰，“你怎麼知道老頭子喜歡她？”
    老頭子怎麼看也不像是會喜歡女人的人。
    小名凰丟給小白鳳一個“你真的很笨我不認識你”的眼神，“玉人是什麼意思。”
    小白鳳的聲音淡如流水，又像夏日的涼風夾著荷花香，“美貌之人。”
    小名凰伸出手指，在小白鳳眼前搖晃起來，“錯了錯了。”
    小白鳳疑惑地挑高眉。
    小名凰清了清嗓子，“你聽我解釋啊。”遂作深沉狀，雙手反剪在背後，大搖大擺地圍著小白鳳轉了起來，“玉人呢，就是我喜歡的人，正確的說呢，是老頭子喜歡的人，懂了嗎？”
    小白鳳很平靜地看著搖頭晃腦的小名凰，“名凰，你下樁了。”兩個時辰還沒到。
    呃。
    小名凰做了個緊聲的動作，“不要說那麼大聲，被老頭子聽見我就不好意思了。”
    小白鳳聳聳肩，“為什麼是老頭子喜歡的人。”
    “因為老頭子喜歡玉石啊，但凡是玉做的東西他都非常喜歡，至尊寶就是個最好的例子，”小名凰解釋道，“而玉人呢，自然就是老頭子喜歡的人了，你說我說得對嗎？，”抹了，朝小白鳳眨了眨雙眼。
    聽起來是有幾分道理。
    “這麼說老頭子豈不是很可憐。”小白鳳忽然想起那句“玉人咫尺，半張煙雨，半張樓”，玉人在紙上，伸手便可觸碰，這是咫尺，畫的背景是朦朧煙雨中的江南樓，這是虛實相生吧，真正的距離卻是隔著半個江南啊……
    或許，還不止……
    小白鳳忽然惆悵起來。
    “小鳳，你到底有沒有聽到我講話！”小名凰來到小白鳳眼前，捧起小白鳳那張精致如畫的俊顏。
    “你到底在發什麼呆呢……”小名凰若上等琉璃的紫色瞳孔靜靜地對上小白鳳那雙湛藍深邃的眸子。
    兩人突然愣在原地。
    風，輕輕地吹著。
    夾著淡淡地薔薇花香。
    十二歲的少年和十二歲的少女就這麼靜靜地看著彼此。
    仿佛直到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