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越換好衣服再回來看時，餘心已經把盤子裏的食物吃得幹幹淨淨，正挨個兒舔著自己手指。
    “咳咳。”他幹咳了兩聲，想讓餘心注意到，“你吃得還飽吧？”
    餘心動作一愣，半邊臉頓時紅得像燒熱的鐵一樣，她下意識地順著梁越的問題點了點頭，把盤子遞了過去。
    梁越接過盤子，又見餘心腦袋垂下來，手指放進水裏攥成拳狀。
    “其實，你也不用太緊張，我不會嘲笑你什麼。每個人都會有困窘的時候，有什麼難處盡管告訴我，我幫你解決。”他有些於心不忍，不禁開口許下了承諾。
    餘心低著的腦袋點了兩下，又垂得更低了。
    梁越見餘心還是這副忸怩模樣也不好意思再呆下去，借口上班為由就又匆匆趕了出去。
    他拎著公文包走進電梯，這時候的人不多，電梯裏就隻有他一個，摁下了底樓的鍵，等待了一會門就自動合上了。刹那失重的感覺，梁越小小的暈了一會才扶著欄杆站穩。
    他以前是從來不會這樣的，梁越呆呆地望著鏡子裏的自己。眉眼還是原來的眉眼，身形還是原來的身形，到底是哪裏變了呢。
    這個問題梁越在電梯裏沒有想清楚，出了電梯也沒有想清楚。失魂似地上了地鐵，才恍然醒悟。
    他看著周圍的人，每個人都一臉風塵，無暇顧及身邊之人，他們隻看得見自己，像梁越這種路人沒有人會留意到。隻是梁越會，不論何時何地，他總會和小時候一樣偷偷觀察著站在他身邊的人，像一個懵懂的孩童剛剛來到這個世界一般，對一切都充滿了好奇。
    他想了解別人，可是別人未必也這麼想。他又疏於表達，於是這份心意就更加無人知曉。
    餘心的到來就好比給他開了一扇新窗，讓他有了可以觀察地對象，也讓他寄托了一份希望。他對餘心的想法他自己再清楚不過，隻是他不想去麵對。他隻願意承認餘心是他新購進的一隻小寵物，和一般寵物不同的地方隻是她會說人話，會點小把戲而已。嘴上這麼說，可是他心裏卻沒有把餘心當做普通寵物。
    餘心的存在在他心目中應當是有親人的位置的，再不濟也是個朋友，她讓梁越頭一回提起心思想要照顧人，不同於對顧憐的那種體貼，他對餘心的所作所為更像一個哥哥對妹妹的愛護。他不介意餘心打濕他的衣服，也不介意日後的生活裏多了一副碗筷，更不介意要去親身照顧這個外來物種，他隻介意餘心能陪他多久。
    其實也無須多久，隻要她在就好。梁越走出地鐵站，抬高了眼看頭頂上的天，晴空如洗，碧藍澄澈，沒有一片雲彩，就像是被人從海邊撈了一捧撒上去的，簡直不像在城市。
    在梁越的記憶裏，這片土地上已經沒有什麼純粹的東西了，河水被郊外化工廠排出的汙水染黑，帶著河邊的土地也受了汙染，城市裏再聞不到泥土的潮腥氣味，就連遠方的天空被工廠排放的黑煙熏灰了一角。隻是等一場春雨過後，所有都像窗上的汙漬像被擦去一般，天藍水碧，山青土潤，漂亮得讓人不敢相信。
    也許平常的日子裏還有很多美好都被他錯過了。梁越勾起嘴角，又精神飽滿地往公司走去。
    這天下午，梁越的效率出奇得高，上午擱置下來的任務再加上下午新下發的報表，他隻花了不到三小時便處理完成。又細細地檢查了一遍才交到組長那去。
    組長訝異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是吃驚梁越這麼快就能完成自己的任務，又怕他是趕時間沒好好做，翻了下手裏的文件，竟發現所有布置下來的任務都梁越完成得十分出色，幾個之前沒注意到的問題也被他發現並改正了過來。
    這麼好的員工還上哪找去，組長上一刻的狐疑馬上就化作了滿麵春風，他拍了拍梁越的肩膀，笑意盈盈地對他說：“小夥子，好好幹，組長看好你是有前途的。”
    梁越也被組長的反應嚇到了，戰戰兢兢地又領了一份文件回去，戰戰兢兢地坐到自己的位子上。回想剛才發生的事情。一向不苟言笑的上司還會對他擺笑臉，稀奇，真是稀奇。
    他低下頭偷笑了兩聲，又握起鼠標點開word開始下一輪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