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越看呆了，反應過來之後便馬上轉過頭，從臉頰一直紅到耳根子，結巴地說，“沒，沒錯。”
    他深吸兩口氣，強作鎮定，“你還是先休息吧，我要上班去了，回見。”
    餘心的手還停在半空，眼裏湧上一絲悲戚，果然，他還是嫌棄她是妖怪。
    “嘭”梁越著急忙慌地跑了出去，重重地把門帶上。
    “回見。”餘心輕微的聲音響起，她剛想回他一句，沒想到還是晚了。
    她有些喪氣地垂下頭，魚尾在地上輕輕地拍了兩下，她想改變她現在的處境，隻是不知是否還來得及。梁越看起來也有些討厭她，連多看她一眼也不願意，到底是因為她現在的長相還是她的身份，抑或，二者皆有。
    餘心不想讓梁越討厭她，至少在她離開之前，她希望能和梁越保持一種朋友的關係，有空的時候能說上兩句話，一塊玩玩遊戲排解煩悶。可是梁越的反應這麼明顯，她的希望似乎又渺茫了。
    “我該怎麼辦呢？”餘心放下手，歎了一口氣，望了眼離自己的不遠，咬咬牙又用手往浴缸那爬去。
    她忘了告訴梁越，她現在的狀態是不能長時間離開水的，就算隻是缺水幾天，都有可能對本體造成極大的傷害。半人半魚的身體處於靈力極不穩定的階段，須得慢慢調整，方才能解決這副身體的麻煩。
    她一點一點地挪動著自己的身體，離浴缸越來越近。沿著她經過的路線，地磚上留下了一片水跡。
    終於，爬到了浴缸邊上，她伸手抱著浴缸邊緣，使力想要翻身進去，卻不料中途牽動了手上的傷，反射性地一縮手，又摔在地上。
    這次摔得可比剛才嚴重多了，餘心半邊臉都撞紅了，鱗片也被蹭下幾片。
    她痛得“嘶嘶”吐氣，又摸了把臉，手上便觸到一片濕潤，放到眼前一看，竟然是血。
    她沒想到自己這次會摔得那麼厲害，頭還低著，鮮血便“啪嗒啪嗒”地落在地上，底下是藍白相間的地磚，染上這點紅，看起來不甚協調。
    餘心慌亂地拿手去擦，卻不想越擦那血跡便漫得更遠，隻得仰起頭等著傷口自動複原。
    妖怪雖然異於常人，尤不為人類神仙看重，但有一點還是好的，那就是他們的生命力極強，體質極強，一般的小傷不用靈力也可等它自動複原。餘心盡管帶了傷，但等上幾刻，那傷口便會慢慢結痂，用不著消耗她現在僅存的那點靈力。
    可是不進到水裏，恢複起來也慢。餘心思忖了一會，還是一橫心打算靠自己的力量回到浴缸裏。
    於是，梁越家的衛生間就不斷傳來聲聲悶響，餘心在浴缸邊上試了一次又一次，也摔了一次又一次，還是難以成功。
    而梁越那邊則比餘心好得多。他打理完從家裏出來已經接近八點，要坐地鐵去上班已經來不及了，便隻得攔了輛車往單位趕去。
    在車上他還在回味著今天上午在家裏發生的怪事，至今想來還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養的魚變成妖怪，聽得懂人話還會說話……事情發生之時還沒有太大感覺，現在想來確實一片毛骨悚然，他也寧願相信這隻是一個夢，隻是，他抬起袖子看了眼上麵的水跡，悵然歎了口氣。
    事實擺在那，管你認不認，這事都是已經發生的了。
    大概是他的命太輕賤才會招惹這些妖異的東西吧。梁越還記得小時候她媽媽帶著他算過命，用的是稱骨算命，生辰年份一一羅列出來，那算命師傅隻掃了一眼便嚇得麵如土色，顫顫巍巍地告訴梁媽媽，她的孩子命重二兩一，是整個算法裏第一輕的命。
    在稱骨算命裏，由最輕到最重即為二兩一到七兩二。前者一身勞碌命，命薄壓不住東西，最容易招來些魑魅魍魎，而七兩二則是最高最貴的命，換而言之，就是帝王命，一生榮華享不盡。
    這件事情可以說是梁越童年時最大的一個陰影，不過也好，從他懂事之後便把這茬給擱腦後去了，都說要當唯物主義者了，迷信這種事情還是不要沾的好。而今天在餘心身上發生的變化無端端又讓梁越想起了這樁往事。也難怪那個算命師傅當時被嚇成那樣，換了誰都怕挨著個麻煩的主兒自惹晦氣吧。
    梁越的走神一直持續了一個上午，要準備的會議材料就放在桌子上一頁也沒動過，電腦開了太久自動進入待機狀態，而身邊的同事各忙各的都無暇注意到他。直到午飯時間，梁越的同事們才各自招呼起好友一塊出了辦公室往食堂走去。
    梁越被那陣熱鬧一驚，馬上回了神，往對牆上方一看，掛著的時鍾已經走到了十一點半的位置。他這才打算收拾一下自己桌上那堆狼藉，可是低頭一看，卻發現上司給的各種資料都還整整齊齊地擺在原有的位置上，根本就不用收拾。他這一上午，竟什麼工作也沒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