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
    砰的一聲，張義仁被崔老爺壓倒在了草地上。
    雖然有厚厚的草，可臉朝下的張義仁還是被摔的不輕，鼻尖的疼痛讓他眼眶泛濕，躺著地上，一時沒有動彈。
    崔老爺爬起來，將人翻了個身，看著張義仁紅通通的眼，不高興了，“怎麼的，你還為個騙了你的女人哭鼻子？氣死我了，你是不是還想為了那種人放棄我？！！張義仁，你真敢！！！我告你，你這輩子別想。”
    張義仁捂著自己的鼻子，斯斯的直吸氣。
    發現不對勁的崔老爺連忙拉開他的手，看著那磕破了皮的鼻尖，想到自己剛剛撲過去是那麼衝動了點兒，這老男人的身子骨看著可不怎麼好，要是摔傷了可不好。有些不好意思的，可更多的還是生氣，他對這男人來說就那麼不重要，那麼容易就被放棄的嗎？崔老爺有些難受，不，是很難受，難受的就想把這老男人翻過來狠狠的揍一頓屁股。可是他知道，這男人心底估計難受的要死了。想安慰，可還是忍不住強硬的抱怨，“誰讓你亂跑的，那種女人有什麼好的，值得你那麼難過嗎？！看看你，本來就醜了，現在更醜了。”
    說著用力的擦了擦張義仁臉上的泥漬，“那種女人，早認清早好，剛好，甩的遠遠的，瞧你這出息，還紅眼睛？！！就這麼難過嗎？有什麼好難過的，那女人還沒老爺我好看呢。想那種人，還不如多想想老爺我，我對你還不夠好嗎？看我把你伺候的多舒服。你看看，你這樣，老爺我都不嫌棄你了，你就乖乖的跟著老爺我，誰敢惹你，老爺我就幫你出氣，多好啊。你怎麼不吭聲？怎麼的，還難過？！不會真還在難過吧！！！”
    張義仁猛地抬起腦袋，像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氣罵道，“我就難過了，怎麼的，遇到這種事，我連難過一下都不成嗎？！！我長這樣怎麼了，又不礙到你們什麼，你過來幹什麼！！”沒有什麼是比好不容易獲得卻發現自己原來從來沒得到過更讓人難受的。他隻是想要一個家，每天有人會在屋裏頭等他，會跟他嘮叨嘮叨話，會在他生病受傷的時候照顧他，為他擔心著急。會有個娃子叫他爹，叫她娘，會一天一個樣的變大。即使孩子大了，不再親近他。可是那也是個娃，自己能為了娃跟媳婦努力，會被罵沒用而更加去努力。而不是房子裏頭就他一個，空落落的飯桌上就他一個……他隻是……不想一個人……
    崔老爺一愣，看著老男人紅紅的眼睛，連忙將人摟進懷裏，“好好，你難過你難過…你長得很好很好，我就喜歡你長這樣。可是你難過……還是為了別人，老爺我生氣啊！真的，你別再去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人，就想著老爺我吧。”
    張義仁楞了下，吸吸鼻子，剛剛那難受的喘不過氣的感覺就這麼被打的七零八落了。
    崔老爺一下一下的拍著張義仁的背，唉聲歎氣，“你說，那女人有什麼好，讓你那麼在意的？看你這樣，也是個被欺負的。”
    張義仁抿著嘴過了好久，才喃喃著，“她…她願意嫁給我，給我一個家，給……給我生娃……”
    一個屁字被崔老爺生生咽了回去，“嘖，可她嫁給你是利用你做掩護，生的娃也不是你的！”
    感覺懷裏的身子越來越僵硬，崔老爺砸吧嘴，“你要家，我給你，老爺我可比那什麼子的女人好，而且老爺我這輩子就喜歡你一個，從身到心的都把你伺候好。”
    張義仁承認他幾乎就要答應了，崔老爺的感情，他信卻也不信…他能感覺到，崔老爺在乎他。這種在乎讓他一直都沒有辦法拒絕他。那種被人在乎的感覺，他渴望的太久了……即使知道不該，知道不對，他也舍不得，想再一會兒再一會兒……他是個沒用的人，懦弱無能，還這麼的不知羞恥…幸好爹娘早早就離開了他，不然看到現在的他，也會失望的吧。
    張義仁用力的閉了閉眼…這孩子，總是喜歡喜歡的說著，可是，這些貴人的感情，又能持續多久呢？眼前這個，還是個孩子啊……二十都不到的年紀吧，卻敢把一輩子那麼輕易的說出口。那麼輕易的，讓人忍不住的想去信。可是，怎麼能信呢，一輩子，那是多長啊。不是一年兩年，那是一輩子啊，多少個年頭啊。他都三十三了，一個又老又醜的老男人，他拿什麼去換人家一輩子。
    張義仁推開崔老爺，低著腦袋，“讓我一個人待會兒吧。”
    “不行！”崔老爺立刻拒絕，“讓你一個人在這種地方怎麼行，老爺我不放心。跟我回府吧，到了府裏，你在房間裏頭好好休息休息。”
    “這山裏頭的，我從小玩兒大的，沒啥好不放心的。老爺，你就讓我一個人靜靜吧。”張義仁抬頭看向這個崔老爺。
    那堅定而請求的眼神讓崔老爺咬了咬牙，想他是該去處理一下那女人，皺眉道，“那你別太久了，要是久了，我可就來拎你回去了。”
    張義仁無力的笑了，深深的歎了口氣，他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決定，真的不再見崔老爺的……卻又為何這般的呢。想起崔老爺怒火中掩藏不住的受傷，他吸了吸鼻子。有些茫然的盯著地上那不知名的草堆發呆……家裏那個之前還是他想好好照顧的妻子的人…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去麵對她，還有小葉子……那個小小的圓滾滾的身子抱著自己的腿喚著自己爹爹，流著口水朝自己笑…那情形清晰的放佛還是昨天般的事，怎麼的，那怎麼的，就能不是自己的孩子呢……張義仁想仰頭將眼裏的濕意逼回去，卻發現跟前站了個人，嚇了一跳，連忙抬頭，就看見那張俊美而熟悉的臉微帶笑意的看著自己。
    張義仁喃喃著，“阿阿樂……你怎麼在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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